“汝虽非吾亲儿,吾心胜似亲儿!”信里最后的那句话一直盘旋于许一诺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手指不断在玉璧上来回摩擦,他望向许府大门的目光越发焦灼。
他皱着眉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掌中五指时而紧握,时而放松,最后,他抬起头来,双目猛张,眼光中透出一股决然之意,自语道:“虽然危险,但不能再等了,已经监视了一个时辰有多,或许他们都已经走了,进去看看吧,或许还有生还的人,救得一个是一个。以后和许家算是恩怨两清了。”
他轻轻地将那块玉璧挂在胸前,留了一锭金子放在桌上,当是给屋主的补偿,然后翻过墙壁,悄无声息地与夜色融为一体。
许家乃城中首富,其大宅占地之广也是在海珠城中数一数二。其中宅内一半的土地为供族人嬉戏玩乐,闲聚畅饮的后院所用。
那里有假山堆叠耸峙于水池之中,伴以游鱼穿梭池中青萍之下,也有九曲回廊连接凉亭水榭筑于数亩内湖之上,边上再植有柳树拂弄清波。柳树之外,是一堵漆着白灰的绵延很远的外墙,这外墙有两丈多高,将许家大宅与外界隔离开来。
今夜月色微弱,后院内的景物都隐入黑暗之中,除非目力极好,才可以得以看清其中的大致轮廓。黑暗中的一团阴影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后院的建筑物的阴影里蠕动,如非仔细观察,也发现不了其动静。
虽然暴雨停了近乎一个时辰,但是空气中,还有一丝很微弱的血腥味飘入许一诺的鼻中,从潜入后院到现在,他的脸一直紧紧地绷着。
偌大的后院,到处散落着肢离破碎的尸体,有丫鬟的,有男仆的,也有一直有来往的亲戚,他们的脸上布满了惊恐,无助和绝望的表情。
一丝似有若无的呻吟传入耳中,许一诺听出声音是从五丈开外的水池那边传来。
他不敢乱动,静静地张开神识感应探察,身外四丈范围内的所有事物通过神识感应映入脑海,直如同白昼视物一般清晰,甚至路边草叶的每条纹理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禁眉头暗皱,心中一凛:“奇怪了,我今天白天在慈恩庙中最多也只能感应到身外两丈范围的东西,怎么现在竟然能翻倍,难道是我武道修为进阶了。看来又好像不是,难道是,因为那个玉璧的帮助。”
他将玉璧摘下,再次张开神识感应到极点,也只不过两丈有多的范围。他心中暗喜,“果然是它!它竟然能增强人的神识感应。难道九幽魔宗要找的东西就是它?”一想到这里,他立刻将玉璧套上脖子,贴肉收藏于胸口。
再次通过神识感应确认四丈内没有其他活物,他向目标缓缓的蠕动过去,费了近一炷香的功夫,才蠕动到水池边上,只见池边倒伏着一个穿着仆人衣服的的男子,衣衫血迹遍布,他单手掩着小腹,气若游丝的吐着气。
许一诺移到那人身边,在那人耳边低声说:“坚持住,我等会带你出去,你移开你的手,我来帮你止血。”他从怀里掏出何英彪今天给的那个药包,准备给那人上药。
那人吃惊地转头望向许一诺,呆怔了一会,将放在腹部的手移开,猛地一下子抓住许一诺的手。另一只手向上一扬,一道绿光伴着刺耳的尖啸声射向高空。
许一诺心下大惊,已知落入了了圈套,再看那人,只觉他的气息不断上涨,方才还是奄奄一息,现在已是双目有神地望向自己。他立即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斩向对方。
那人正为自己立了一个大功而得意,只见一道刀光在黑夜里闪过,面色大变,急忙松手,侧身打滚来避让,但是颈上传来一阵剧痛,然后就是一片黑暗。
许一诺杀了那人后,立刻翻身向着外墙急奔而去。
“既然来了,怎么不再留一会?至少也该和主人道个别吧。阁下这样不是为客之道。”黑暗中响起一把沙哑的声音。
一道绿色的幽火不知从何处射来,落在许一诺身前半尺的地上,“蓬”的一声,化作一道一丈高的火柱。同一时间十多枝利箭“嗖嗖”射来,插入火柱两旁的地上,暗示此路不通。
一股腥臭的气味随着火柱的燃烧在空气中扩散。
许一诺闻之只觉胸中作闷,急忙屏住呼吸,一个翻身,掉头向后急跃而去。
远处,一盏艳如涂血的大红灯笼悬在半空,飘飘忽忽地向着许一诺晃了过来,灯笼上绘着一个白色的骷髅人头,随灯笼上下起伏,宛若活物。
灯笼一路晃来,周围次第亮起青色的磷磷鬼火,由远而近、此起彼落。
不多时,一个惨白面容的骷髅头在萤绿的鬼火中逐渐显露出来,灰白又稀疏的眉毛下,深陷的眼眶内似有两点鬼火在飘浮,吓得许一诺停下了脚步。
“点灯,迎客。”沙哑的声音从骷髅头嘴中吐出。瞬间,六点绿火划破黑暗的夜空,坠落在许一诺五丈外的四周各处地上,立时便化作一道道一丈高的火柱。
六道火柱熊熊燃烧,顿时将半个后院照得如同白昼一样明亮。
强光之下,许一诺这才看到,原来那个骷髅头,只不过是一个穿了件黑色长袍的老人,他面容枯槁,瘦得只剩下一张面皮盖在头骨上,在黑夜中,乍眼看来,就象是一个骷髅头飘在风中。而灯笼,正悬在一枝白色的细长骨头杆子上。
骷髅头灰白的眼珠上下移动,打量着许一诺。
他阴森森地说道:“看你的面容,应该就是许府上下口中所描述许一诺许少爷。他们没欺骗圣宗,可以安心踏上轮回之路了。”
他说着他们的时候,手指不停地指向地上的躺着的几具尸体,同时几点绿火飘出,落在那几些尸体上,顿时又化作一道道冲天火柱,原来这些火柱都是以血肉为燃料。
许一诺从来没见过如此诡异的场面,心里不禁发毛,不自禁向后退了一步,颤声应道:“我是许一诺,圣宗?难道你们就是和梁镇海同一伙的九幽魔宗?你们杀了我许家的人,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骷髅头咧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说道:“九幽之下,冥火不熄。你既然知道梁镇海此人,而你人又在此处,看来他已经为圣宗尽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