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如伴虎,尤其是当遇到一位明君时。
“按我朝律例,进京信使三日之内需返回,为何那酆都信使还停留在长安?”裴旻皱眉问道。
在前面带路的无须男子苦笑道:“剑圣大人你有所不知,那酆都现在根本无人,那信使回去有何用?而且他像是害了恶疾,现在正在太医院里养病。”
太医院位于宫城南,紧邻朱雀大道,确保在接到圣旨的时候能第一时间赶到,可以说当世最好的几位神医都聚在这里。平时就算王公将相来到这里都是客客气气的,毕竟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得病遇灾。
如今几大名医都在皇宫里,当他们来到太医院时,只有几个学徒在晒药。
“高公公,剑圣大人,你们怎么来了?”其中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男孩惊喜的问道。
这孩子是药王的关门弟子,名为徐子婴,年纪虽小一身医术却已仅在几位名医之下,连皇帝都曾言“子婴在,药王兴”。
若是平时,高公公乐得与他闲聊几句,只是今天已经够不顺的了,高公公的耐心实在所剩无几,于是语气冷漠的问道:“酆都信使可还在?”
徐子婴被高公公的态度吓了一跳,不过他性子开朗,也不以为意,笑着说道:“那人现在正在甲子房,不过他的病着实有些奇怪,不好也不恶化···”
高公公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带我们过去。”
见到不只高公公,就连剑圣大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而且还有一个奇怪的光头,徐子婴再不谙世事也猜到发生了大事,连忙收了笑意,把他们带到了甲子房。
太医院内共有六十间病房,以天干地支为序,十二间为一排,共有六排,未能凑齐一百二十间一来是因为占地不够,二来是真的不会有那么多病人。
甲子间病房,第一排第一列。
高公公站在目及之处最远的地方就不肯多走一步了,指着那间病房说道:“剑圣大人,大师,那个酆都信使就在那间屋里,小人体弱的很,就不···”
高公公还没说完,裴旻出声打断道:“高公公,陛下的旨意是让你去辨认一番,怎么高公公还要抗旨不成?”
“这···”高公公纠结起来,自己上前吧九死一生,不上前吧也没那个胆子抗旨,当个公公就挺不容易的了,怎么眼看一不小心还要成死公公呢?
他摇摇头,说道:“你们都留在这里,我自己过去便好,若有异样,请马上遣散四周的百姓。”
裴旻听出他语气中的郑重,也没非要跟着,于是抱拳说道:“那就有劳大师了,若有其他吩咐请尽管说,一条命裴旻还是舍得的。”
说着,裴旻瞥了高公公一眼,眼神中满是鄙夷。
既然不用去送死,被鄙夷就被鄙夷吧,高公公笑着说道:“大师请放心,小人这就安排驱散周围百姓。
唯一不明所以的徐子婴挠挠头说道:“大人们,你们这是要干嘛啊?”
他没做解释,冲徐子婴笑了笑后径自走向那间甲子房。
裴旻守在过道里,高公公则一把拉起徐子婴,边往外走边说道:“大师要降妖除魔,你赶紧与我一起让众人都躲远点儿。”
“啊?什么妖魔啊,高公公你喝多了吧?”
当他走进甲子房时,就看到一个面色铁青的男子躺在床上,嘴里还不时发出痛苦呻吟。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跳跃的鬼火和锁着双脚的镣铐,神色不由凝重起来,他没想到的是来到人间的竟然是一尊修罗。
一个月前他与修罗中的剑奴交过手,因为天时占优赢得轻松,可现在身在长安,若是他们都放手一战,即便自己赢了,这座长安城又能保全几分?
他在思考,那化成人形的修罗则在表演,哼哼唧唧的,很入戏。
时间一久,那修罗也发现了异样,悄悄睁开眼,正好与他四目相对,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他知道拖下去也无用,于是直接问道:“不知是哪位修罗来我人间?”
躺在病床上的男子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身上鬼气腾腾,右手握着一只骨笛,冷声说道:“吾名噬魂,你是何人?”
他摇头说道:“我是谁不重要,人间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回吧。”
噬魂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说道:“人既然能入地府,吾等怎么就来不得人间?吾观你有些修为,不如投靠吾族,待吾族统治人间,定不会亏待你。”
他右手一扬,佛珠尽数散开,将这间房子禁锢起来,然后他一步踏出,身上金光大盛。
“既然不想走,那就死在这里吧,酆都的事情,我来跟你好好算一算!”
他这一出手就让噬魂有些心惊,不是说人族修士都跪了吗?怎么自己刚出门一个月就碰上了。
不过修罗的天性就是厮杀,这才能与十殿相抗衡。
噬魂低吼一声,手中骨笛挥动,顿时发出无比刺耳的尖叫声。
噬魂是修罗中的一个异类,其他三位修罗都擅长肉身杀伐,而噬魂却更擅长术,手中骨笛“惊魂”能够轻易的攻击到鬼火和灵魂,在四大修罗中是最难缠的一个。
可惜,这次噬魂遇到的是他。
菩提树下六十万年,他的灵魂早已强韧无比,此时的他躯体与灵魂和气运合一,更不要说他的身上还有一木和一水的庇护,想要伤到他的灵魂恐怕比杀了他更难。
见到自己纵横地府的手段没有起作用,噬魂脸色微变,心知不好,却也不退,手中骨笛如剑一般直刺向他。
他脚步不停,左手顺势抓向骨笛,右手成掌拍向噬魂的头顶。
噬魂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竟是不打算躲这一掌也不愿分散骨笛上的妖力,明摆着要挨你一掌,废你一手。
那苍白的的骨笛上共有六个孔,每个孔都被雕刻成恶鬼张口呐喊的模样,此时就仿佛真的有恶鬼在嘶吼一般,尖叫不断。
瞬息之间,他的左手抓住了骨笛,右手拍在噬魂的脑袋上。
噬魂抬起头,眼中有血流出,嘴角却露出一丝诡异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