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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常胜

……

十年前昏迷了数月的顾笑生,当时醒来后便只清晰的记得这个梦了——

梦里驻扎在边境的顾家虽然世代参军,但当时的顾老爷子还只是个小百户。

所幸是顾父年轻有为,被顾老的上级所赏识,娶得千户独女。后唯得一子,由于其诞下时笑而不哭,被产婆狠狠地啪啪打了屁股才开始哇哇大哭,于是取之——顾笑生。

叶千户的外孙顾笑生小时候是非一般的调皮,偏偏其外公和爷爷都十分疼爱,毕竟是当下唯一的小孙。

于是叶千户背读兵法时带着、部署战略时带着、训练士兵时带着,甚至打小仗时都会把外孙带着,顾父顾母实在哭笑不得偏偏又不能拿老人家些什么办法,导致了才几岁的顽童顾笑生,就已经会拉弓射:鸟窝、别人家窗户、别人家的房顶和别人家的各种家禽……是当时镇上出了名的小魔王。

待小魔王长到十多岁的时候,顾父顾母为了不让其精力过剩祸害百姓,直接把他带(扔)到了前线厮杀。

从小见惯血的顾笑生确实十分凶猛,在军中更是大言不惭的自称顾常胜,其最善骑射,小小年纪竟然很快就攒够功勋被封为百户,顾老爷子老生安慰,叶千户也对其更加倍培养。

而也一路高升的顾父回京述职时也只好把顾笑生提着,以免他和妻子不在,这小子又去祸害百姓的猪圈鸡圈……

旧的梦境到此截然而止。

十年后。

新的梦境今夜不期而至。

第一次到京城,顾常胜确实是大开眼界!

特别是入夜后,这儿大道上是宝马雕车香满路。

旁边琼楼玉宇凤箫声动,玉壶光转,抬头是一夜鱼龙舞。

路上的美人啊,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妙啊!

妙!

京城果然是个让人乐不思蜀的地方。

而今晚更是个特别的日子,哪怕是直到生命尽头时,顾常胜仍然固执地这么认为。

顾父顾母这晚在京中要忙着应酬,他趁着夜色,待父母一出门就二话不说攀上了小院里的大榕树,往旁边房子一跃,轻轻松松地从家里溜了出来,等梁管家发现又又又寻不着少爷人时,已是大半个时辰后了。

趴在别人家墙头上的顾常胜在暗中思量,这好不容易才溜出来一回,去哪儿才不会荒废这大好时光呢?

……

诶!

你听!

那若虚若幻婉转悠扬的是!

他随即身随心动,沿着凤箫声处窜去——

哇!这房间里的原来就是所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啊!

哇!那个房间里的人真是出手阔绰,竟真有一掷千金之说,差点都亮瞎了小爷的狗眼!

妙!

妙极了!

啧,这对面楼的楼下几层都已然如此刺激,更是叫人迫不及待要探探楼顶的萧声传来处了。

待小爷我亲自看看是不是如同书中说的那般,是纸醉金迷夜夜笙歌,是醉生梦死穷奢极欲!

嘿!

看我的!

只见他往前一跃,先是跃到街上的大树顶,大树微微一颤。

再纵身一跳,跳上了对楼三楼的屋檐顶上面。

树下刚好路过的行人不明所以的抬高头。

“咦?今晚也没见什么风啊,怎么把树都吹摇了,怪哉1……”

然后顾常胜继续往前攀爬,悄悄爬过了四楼窗沿,吃力翻过房檐,最终稳稳踏在四楼的屋檐顶上——也就是五楼的窗边。

坐在四楼窗边的一位彪形大汉疑惑地回过头。

“嘶——,夫人,你刚刚有没有觉得窗外好像有些什么爬过?”

此时此刻。

蹲在五楼窗外的顾常胜暗暗搓手。

萧声就是从这窗户里传出来的没错!

他咽了咽口水。

紧张!

蹑手蹑脚的往窗户边移动,终于他鼓起勇气,把头鬼鬼祟祟地伸进五楼左方打开的其中一个窗口,然后他只看见一个后脑勺。

但用顾·常胜·笑生的话来形容,那是一个初恋级别,极其美丽动人的后脑勺!

室内不见半丝烛光,也不见半点凡俗。

唯只见一人身穿一尘不染的盈盈白衣,带着月色的长发倾泻如墨垂落至视线范围之外,黑白相映如同像这世上最出色的纸与墨。

美人如画。

而这角度他还能看到美人其中一边的耳背,晶莹剔透得几欲透明,他心如鹿撞又偏偏忍不住想贴近,往前不过半寸,入鼻是一股沁人肺腑的药香。

再又见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紫竹箫,他甚至能幻想到竹萧的顶端,那抵着的湿唇,是如何的微微用力……

然后箫声余音绕梁如鸣佩环。

怦然心动,难以自持。

对方像是一只海妖,勾魂摄心魄。而顾常胜此刻就是那被吸引住的航海者,明知是飞蛾扑火他也甘之若饴。

美人却似远又近。

近是几乎伸手可摘。

又远的是有口难言。

若是今日就此一别,是否此去经年,后会无期?

但如若此时唐突西子,又是否会显得我寡廉鲜耻,面目可憎?

内心天人交战煎熬万分,天呐!他真是太难了!

突然。

萧声戛然而止——

美人听见后背传来异响,回过头望去却只见清冷的朦胧月色,砸在青色瓦片之上,破碎成光点。

而我们的常胜少爷呢?

他自然做贼心虚连滚带爬,刚松开抓住屋檐的手,稳稳落在四楼窗外,没待他缓过劲,就看到眼前一个中年男人怒目瞪视,男人身旁一中年女子气得甚至拔出了腰间佩剑,从喉间发出几乎压抑不住的怒吼——

“顾、笑、生!!!!!!”

顾常胜越看这两人越像他爹妈。

糟了!

狗命不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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