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一个有些奇怪的名字。辛不归几人都对此人很好奇,围着苦婆婆追问。
“初九出生之时,正逢连年干旱,遍地饥荒,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他的父母是在逃荒路上生下的他。但他还未长大,父母就都饿死了。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只知道自己出生于正月初九,父母都以初九称呼他。从此他就以初九为名。”苦婆婆说道:“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说很多,他在成就先天后,曾经去北方游历,和草原上的凶古族战过很多次,守护北方边疆三年。传说,他曾在西南群山中,见过那头传说中的朱雀。”
“这天下,真的有朱雀存在?”徐浩然讶然道。
“天下间的几头奇兽,虽然很少有人见过,但应该都是存在的。”苦婆婆说道:“东海上的那头夔牛,近百年间出现过十数次,几乎每过几年就有人亲眼目睹。”
辛不归曾经听林浮雨说过,这世间除却异兽之外,还有一些奇兽。想来这朱雀和夔牛,便都是这样的奇兽了。
“十五年前,天下动乱,民不聊生。东海鲛人族趁机作乱,上岸骚扰百姓,抢掠杀人,致使很多百姓惨死。初九行于海上,历经九天九夜,等到了鲛人族当时的鲛皇,并力斩鲛皇于海外荒岛。十五年来,鲛人族也不敢再犯人族,都是因为慑于初九之威。”苦婆婆说道,语气之中带着感慨和钦佩。
“如此慨然侠气,当真让人心生敬佩。可惜不能得见一面,真是人生憾事。”辛不归叹道。
“初九不曾争过武林第一,但十年前,老天人不出,天下人皆以为初九当为第一,即便是林千绝和楚惊鲵,也稍逊半分。”苦婆婆说道:“可惜他已消失十年,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变故。”
徐浩然说道:“林伯父生来就有圣人之相,居然也会有人能和他相媲美。”
几人聊了半晌,林浮雨问道:“苦婆婆,我娘怎么样,还好吗?”
她依偎在苦婆婆身旁,语气之中多了一些柔和和亲密,少了一些冷淡和自傲。
“你娘啊,她很好,只是有些想你。”苦婆婆叹道:“她一人住在悬天涯,只有我陪着,太过清苦了。”
“哼。”林浮雨说道:“这次回去,我就带娘离开龙栖山,如果父亲要拦,我就死在他面前。”
苦婆婆拍了拍林浮雨的胳膊,叹道:“你父亲决定的事,是改不了的。”
林浮雨重重地哼了一声,又说道:“婆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苦婆婆笑道:“你一人下山,你娘怎么放心得下?你一路走来,我都跟在后面。只是轻易不会出手,让你吃些苦头,免得日后行走江湖,粗心大意。”
说到这里,她扭头看了辛不归一眼,眼神带笑。
辛不归想起当初在山中,林浮雨受伤,自己曾经给她敷药,也曾抱着她,很是亲密。没想到当初的一切都被苦婆婆看在眼中。
林浮雨撇撇嘴,道:“我可没有告诉过娘我要下山。”
“你数日没有去悬天涯,你娘自然要问你父亲。”苦婆婆说道。
此时已是深夜,经过一场暴雨,荒野中万籁俱寂。
辛不归靠在小庙墙上,昏昏沉沉地陷入沉睡。等到第二天醒来,朝阳已经透过窗户洒了进来,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胸口的伤势还有些疼,但已经结疤。辛不归从沉睡中醒来,才发现小庙中已经空无一人。
他走出小庙,只见徐浩然一人站在庙前,正迎着朝阳吐纳。
他察觉到辛不归走出,转过身来,笑道:“辛兄弟,你醒了。”
辛不归点点头,问道:“林浮雨去哪儿了?”
徐浩然说道:“她已经和苦婆婆离去了。”
辛不归笑道:“那你不和她一起走?”
“浮雨不喜欢和我在一起,不愿我与她同行。”徐浩然无奈道。
“她如果不喜欢你,当时怎么会为你挡剑。”
“浮雨心高气傲,不愿欠我人情。她替我挡剑,只是因为我来救她,她不会让我因她而死。”徐浩然叹道。
辛不归心中想到:“如徐浩然这般的侠义之人,自己见他遇险,也当挺身相救。林浮雨虽然不见得喜欢徐浩然,但心中也必然钦佩,当时挺身挡剑,却也不一定是为了所谓的还人情。”
辛不归问道:“那你对于林浮雨呢?你喜欢她吗?”
徐浩然沉默片刻,仰头看着朝阳道:“我和她自幼相识,林掌门和无极宗掌教又替我们定下了婚约。我日后必会娶她为妻,这是无法更改的。如果一方毁约,传扬出去,两教必会成为江湖笑柄。”
辛不归哈哈大笑几声,说道:“徐兄,你是正人君子,所思所想,皆是门派声誉。但我只问你自己,是否喜欢林浮雨?”
徐浩然再次沉默片刻,道:“她是江湖中罕见的美丽女子,我自然应该是喜欢的。”
“应该是?”辛不归问道。
这一次,徐浩然却一直沉默。他是江湖中年轻一辈中的绝顶天骄,又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大派少掌门,原本应该肆意张狂,不说视天下英豪如无物,也至少应该心藏傲意,不与凡人结交。
但辛不归见他两次,都不曾在他身上见过任何盛气凌人之色。即便是松鹤派的几个弟子,他也态度谦和,从不高人一等。
他身上有君子之风,有浩然正气,如同书中走出来的完美人物。
过了片刻,徐浩然说道:“昨日,多亏了辛兄弟搭救。我一直未曾来得及说一句感谢。”
他躬身对着辛不归行了一礼。辛不归赶紧将他扶起,说道:“徐兄,莫要如此。我当时出手,是因为林浮雨有危险。说起来,却也不见得是侠义之心。”
徐浩然笑道:“当时在小镇上,辛兄弟出手救了松鹤派的许烟儿。你和她素不相识,却能不顾性命出手,这才是真正的侠义。如今想起来,我因为浮雨的缘故,迟迟没有出手,倒是深感愧疚。”
两人谈了几句,徐浩然说道:“我大你几岁,叫你一声贤弟。贤弟若不嫌弃,不如叫我大哥。”
辛不归哈哈笑了几声,说道:“徐大哥。”
徐浩然笑道:“贤弟日后来我无极宗,我一定扫榻相迎。”
两人在朝阳下畅谈,徐浩然从怀中取出一物,说道:“浮雨临走之前,曾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那是一枚铁牌,入手颇沉,不知是以何种金属打制而成。铁牌正面写着一个“段”字,背面则是一柄长剑浮雕。
“这是铁手乾坤段大先生的信物。”徐浩然说道:“浮雨将异兽鳞片交给段大先生,托他打造一柄长剑。这柄长剑是她为你所铸,凭这枚令牌,去铜炉山取。”
说起自己的未婚妻为其他男人打造宝剑,徐浩然并无半分尴尬之色,反而坦坦荡荡。并不是他不在乎,而是因为他相信,林浮雨即便不喜欢两人的婚约,也不会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来。
而他也相信,辛不归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不会行不端之事。
辛不归看着铁牌,他从未想到林浮雨会专门为自己打造宝剑。他从林浮雨那里学到了风云十三剑,也学到了一门轻功。说起来,还是林浮雨将他带入了武道之路。
纵然林浮雨曾经说过要辛不归帮他做一件事,但事实上到如今为止,她并不曾欠辛不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