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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人中龙凤

龙凤楼的七个说书先生,各自说书的习惯都大不相同。

如第五日的陶先生,讲诗酒这等天下间最风流的事物,人也是一等一的风流人,说书的时辰不确定,每次说书前也必要大醉一场,洒脱狂狷至极,有时候醉死过去了,就干脆错过不讲。

陆涛的邻居,亡父是前朝进士的林书生,就最爱此人,一年到头都不会出几次门的林书生,有数的那几次出了自家书房,便是来这龙凤楼听他讲诗品酒。

第二日的老金,不好其他,只好与人说话,在陆涛看来就是真心喜欢说书这门职业,岁数虽大精力却旺盛,每次辰时必到,不到酉时决不罢休,以至于许多爱听江湖轶事的闲汉们早早便要来龙凤楼排队,抢占一个好位置。

陆涛也是一样,有时听了老金的“下集预告”,七天之后宁肯把上下午加起来的一千刀一块挪到晚上练,也要早早赶过来。

至于眼前的这位青衣老者,陆涛因为从没在第三日来过这龙凤楼,所以知之甚少,只听说此人姓关。

至于关先生的爱好,恐怕也就是他身前的这一壶茶了。

此时端坐台上的老人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是低头看着眼前的茶壶,浅尝之后,还要闭目品味一番,极是享受自得。

而且此人和老金正好相反,开场的时间晚,现在已是接近戌时,换做老金都下班了,他才好像是刚刚坐到台上。

不过正好便宜了同样是刚刚过来的陆涛,要不然五两银子的座位费就白掏了。

等酒菜上齐了,青衣老者的茶刚好喝完,轻轻咳了一声,喧闹的龙凤楼顿时安静了下来,而后他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道:“世人皆知,神州大地共有五洲,我大乾独占中央,是为中洲,中洲以东,则是汪洋一片,名曰东洲,东洲之大,不可计数......”

关老头说话极慢,抑扬顿挫,富有韵律,一开口便将陆涛吸引了进去。

今日讲的是三江城的邻居,东洲。

东洲,名为洲,实则是一片汪洋大海,无边无际,其面积是五洲之最。

关老头说,东洲分为两部分,紧挨着三江城的这一片海域为内海,犹如一个巨大无比的棋盘,有大小岛屿近三千,星罗棋布。

内海在往东,海域面积要再大上十倍不止,称之为深海。

而统御这亿万里海疆的,则是一个传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老王朝,名头叫的极是响亮,号“神朝”。

虽然号称神朝,传承也够久远,中洲这块天地的中央几千几万年来打来打去,统一之后又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朝多少代,可旁边的东洲,这亿万里海疆却始终都是姓“秦”!

不过到底也是传承的太久了,时至今日,这个古老的王朝已是腐朽不堪,位于深海的王庭,对整个东洲的统御力,也已是大大下降。

用关老头的话说,就是“内海的三千岛屿已是不闻秦姓日久,今日之内海,也早就成了各大世家门派的内海”。

听到这,陆涛不禁“啧”的赞叹出声。

真是精彩!

要不说这知识得学的杂一点呢,今天本来就是想过来吃顿饭,顺便请老金明天去泗水说书,可他又哪里想得到,只是随便听了听,就把这世界观给拓宽了。

真是不虚此行!

想着,就要招呼一旁侍立的跑堂小厮给关老头打赏,可却先听旁边一个略有些稚嫩的声响起:“东洲有什么好讲的?几百年几千年不都是一个样?在咱们大乾朝,但凡是读过书认过字,甚至是听老人说过话的,又有谁不知道?龙凤楼名头这么响,便是说这些老黄历都算不上的东西说出来的?新的江湖三榜不是要公布了,快快预测一番。”

听了这话,陆涛又是嘶的倒吸了一口气,将已是抬起了一半的手放了下来。

原来这都是常识......

同时,陆涛顺着声音向旁边看去,随后目光一凝。

说话之人,竟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道童。

小道士身着一身天蓝色道袍,上汇阴阳图,背负长剑,头挽道髻,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眼睛灿若星辰,竟隐隐有神光流动,不似凡俗。

“叮!恭喜宿主发现可收入队伍人物......”

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响起,都还没听完,陆涛就将其忽略了,因为他的目光自然的转向了小道士的身旁......

那是一个身着皂白长裙的少女,年岁同林池鱼相当,也是大概十七八岁,而其容貌,竟也是同林池鱼不相上下,一样的明艳不可方物。

陆涛微微失神。

直到系统提示音又响了一遍,他才回过了神来,而后更觉惊奇。

一个莽撞小道童,一个绝美少女,竟然都是被系统认可了的特殊人才。

他穿越三年,还常常往来秀水,碰见的人跟怒水里面的沙子一样多,可其中能收入队伍的才七个。

现在竟然一下子碰见了俩!

陆涛移开了目光,而后眼睛眯了眯,脑袋飞速的转动了起来。

而小道士的话说完,龙凤楼内瞬间就响起了一片哄笑之声。

他的话,前半段其实是对的,老生常谈的东西,除了陆涛确实没人爱听,不过这后半段,就着实惹人发笑了。

一听就是外乡人,没见识。

今天是第三日,专讲五洲之事,哪里会去说什么江湖三榜?

更何况关先生的性子嘛......

如众人所料,高台之上的关先生犹如未闻,甚至连目光都没动那么一小下,依旧是慢悠悠的说道:“东洲内海,有岛屿三千,其中有一岛,名曰苍鹫岛......”

小道士脸上瞬间涨红,又要说些什么,却一下子被身边的少女拉住,道:“一心,出山之前师傅是怎么跟你说的,现在就全忘了?”

小道士满脸不贫,眼珠子转了转,终是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两个人坐的离陆涛并不算远,少女的话被他听了个大概。

道袍,一心,下山,师傅。

这几个关键词在陆涛脑海中串成了一条线,让他隐约有所猜测。

虽然他现在龙游浅滩,困于泗水一隅之地,但总是听老金讲江湖事,对于大乾王朝内这座大大的江湖,也是了解颇多。

大乾中南部,有一天下名山,名曰天元山,位列江湖武道圣地之一的天元宗,便于此山之中。

天元宗属道教,字号排法为“道德通玄静真常太清一阳来复本......”

“这两个人莫非是天元宗一字辈的?”

陆涛心中有所猜测,而后用手指头轻轻在桌子上敲了几下,便准备前去搭讪。

可还没等他起身,就先听见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笑声传来:“小娃娃,咱们龙凤楼的规矩你可能不太懂,今天是第三日,不讲江湖事的。”

声音极其熟悉,陆涛听了足足两年有余。

转头望去,果然见一胖乎乎的老者缓步走了过来。

老金!

名叫一心的小道士皱眉道:“地方不大,规矩倒不少,龙凤楼迎客书说,却又不按听众喜欢的来讲,不怕有一天会没了客人,关门大吉吗?”

“一心!”

明艳少女眉头皱起,有些生气的瞪了小道士一眼,而后向老金告罪道:“我这师弟是第一次下山,见识浅薄,出言无状,还望老先生恕罪。”

“无妨,无妨。”老金笑着摆了摆手,看着一心,用手指了指台上的关先生,“小娃娃,你说的对,这个老头最是无趣,只是自顾自的讲,也不管台下的人爱听不爱听,你要是真想听江湖三榜,那就不妨再等六日,到时候我上了台,再给你好好说说。”

“那好吧,不过六日太久,谁知道到时候我还有没有心情来这听书?”一心哼了一声,冲着少女得意地扬了扬头。

少女一瞪眼,伸了伸手,一心又吓得赶忙缩了缩脖子。

老金又是哈哈一笑,道:“两位都是最新上了榜的后起之秀,六日后不妨来听我唠叨两句,说了这么多年书,还是当着当事人的面说故事,最为过瘾。”

说完了,也不再管惊喜不已的一心和有些疑惑的少女,施施然走到陆涛的桌前,坐了下来,道:“陆公子,昨天可是缺席了。”

陆涛撇了撇嘴,道:“我就缺了这么一次,你倒好,还赶着追债来了。”

说吧,挥了挥手,让小二又上了一壶极品清江酒。

先前每一次来这听他说书,陆涛都会为其点上一壶清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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