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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走出孤圈

陈明昇走了之后,整个家都是空荡荡的,像极了那年的医院病房,一个空壳子房子处处透漏着压抑,把黎清淼压得透不过气,她想陈明昇,想黎微,她仅能抓住的两个人,如今都已经回到了那个令人伤心的地方,独留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流荡!

黎清淼背靠床边,就那么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毫无知觉。在外面多么的骄傲,背地里就多么的自卑。她把头深深埋进膝盖,任由泪水打湿衣襟,我要走出去啊,我不能这样,我要走出去啊,陈明昇在等我啊,她想。

颤抖着手摸着床上的手,向上一滑打开通讯录,盯着置顶的陈明昇和黎微,终于做出了决定,拨通了电话,“喂,Lisa,你帮我找个心理医生吧!”

“心理医生?行,我帮你找。”听着黎清淼的话,Lisa有点不敢置信,她一直知道黎清淼心理上有创伤,可是没有人能劝她进行诊疗,她一直蜷缩在壳里,无人能将她拽出来。

思绪飘飞,知道这件事还是意外。当年黎清淼转型专业音乐人之后,一曲封神,成为了国际巨星,她的商演通告堆积成山,忙得东奔西走,没日没夜地;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忽然向公司提出要开一场演唱会,地点是——中国—京都,当年的国内娱乐产业发展并不如现在这样昌盛,利益至上的资本家怎么会干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回国演唱会的花销费用与收益不成正比,公司全体高层一致pass掉了这个想法,但作为当事人的黎清淼就好像着魔一般,当即提出合约到期后将无条件以现在的合约内容续约的条件,一个国际巨星的未来时间是多么宝贵啊,高层冲着这诱人的利益同意了这个计划。

黎清淼如愿地在京都开了一场盛大的演唱会。演唱会上,她劲歌热舞不断,高难度系数的街舞表演引得场内阵阵尖叫,舞台上的她光芒万丈,腰间的红玫瑰熠熠生辉,如同她的舞蹈一般炸爆全场,引得千万人追捧。她笑得肆意张扬,那么明媚灿烂的笑容,谁能想到是装得呢?那朵万人追捧的妖艳玫瑰,背地里其实早已经枯竭了。

演唱会很顺利,获得的收益远远大于公司所做出的预测,可谓大获全胜!那一年演唱会的视频至今还流传着,可见其影响之大。

演唱会结束,后台的黎清淼瘫坐在椅子上,反锁着的门没有人能进来,门外是Lisa高兴激动的庆祝,门内是一个人快要溺死的悲伤,没有人发现,直到——

“Candice,我们,去庆,祝啊”Lisa操着还不流利的中文满脸喜悦的来找她。

一门之隔的地方,黎清淼坐在那里,眼神空洞,捂着腰间的玫瑰不停磋磨揉搓,想要把它擦掉,把它粉碎。对Lisa的问话充耳不闻,好像一个会呼吸的死人一般,那时候的黎清淼或许确实是死了,只是不彻底。

Lisa一遍遍的在门外叫她,始终得不到回应,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她叫来了高大的助理将门一脚踹开,去寻黎清淼。

被踹开的门差点劈头砸中黎清淼,然而后者就那样安然坐在那里,不躲不闪。Lisa过去想抱她,问她,“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意想中的回答,就在她的手快触碰到黎清淼时候,黎清淼突然双手抱头,大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尖叫声尖锐刺耳,她白色的头发被抓的乱糟糟的,活像一个从疯人院跑出来的疯婆子。

Lisa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她,只是想碰碰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她慌了,黎清淼在她眼里从来都是一个强大稳重的人,从出道、道成为国际明星,全部都是在她自己一步步的安排之下,这一切都让Lisa忘记了她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十九岁的孩子。

作为职业经纪人的Lisa在一愣神之后恢复了她该有的素养,她立刻吩咐人封闭现场,避免后台事件曝光,打点好一切之后,才又将目光转回黎清淼,她想上前抱着她,让她冷静下来,但黎清淼奋力的反抗和尖叫都让这一切显得束手无策。Lisa不得不承认她遇到了职业生涯上最大的一道坎儿。

“Candice,冷静!冷静!你怎么了?告诉我,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的!我会帮你解决的!”Lisa不得不隔着距离朝她大喊,可是于事无补,她急得跳脚,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她一遍遍想着解决方案,都被这尖锐的喊叫声否决!

直到一个小助理的提醒才打破了僵局,“要不…试试联系她的家人?”

“家人!对啊!”Lisa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黎清淼平时提的最多的人就是她妈妈黎微,她怎么给忘了呢。她飞速的拨通了黎微的电话,这是最后的解决方案。

此时的黎微正在大洋彼岸,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刚刚看完演唱会的转播,为自己的女儿自豪,接到Lisa的电话,她还以为是黎清淼拿别人的电话来向她报喜呢,“喂,淼淼啊,我刚看了你的演唱会,简直是太棒了!尤其是…”

“伯母,Candice现在出了问题,需要您的帮忙!”Lisa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淼淼出什么事情了?”黎微刚刚还是一脸笑容,听到了这话忽然变了脸色,好像有个答案浮现心头。

“她不停的大声尖叫,不许旁人触碰,也听不到我们说话,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似乎从演唱会结束之后就忽然这样了,”Lisa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职,顿了下,“您知道该怎么安抚她吗?”

黎微听着这样的描述,像极了当年玻璃窗里的那个癫狂的黎清淼,她以为她已经好了,没想到……

“你打开免提,我试试和她说话。”黎微语气着急道。

“好,”Lisa依言照办。

“淼淼你能听到妈妈说话吗?淼淼回答妈妈。”黎微语气轻柔,诱哄着小孩一般。

“淼淼,你回答妈妈一下啊,”没有回答,但是情况明显好转了,黎清淼没有再尖叫!

Lisa见到这转好的情况,便试图去过去抱抱她,安抚她,可是刚刚碰到她的肩,一声声惨厉的尖叫便又再度响起,那样歇斯底里,不可遏止。

Lisa怎么会意识到这突然的变故,一只手停在半空中进退两难。

黎微再度听到那凄惨的叫声,心里慌张不已。

怎么办才好?去她身边!

黎微快速的吩咐,“不要再刺激她,我马上过去,马上过去!等我!”说完便飞速的奔向机场。

黎清淼仍然坐在那抱着头喊着,喊到嗓子沙哑,不知道在发泄什么。

黎微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五个小时之后了,她冲进场馆,冲进后台,破烂的门边,Lisa和助理等人守着,门内是情绪依旧不稳定的黎清淼。

Lisa一眼看到的是黎微叫上那双人字拖,在入秋的的夜里裸露在空中。不过没时间顾忌这么多了,“你终于来了,你快看看她。”

黎微冲她点点头,慢慢地、小心翼翼的挪到黎清淼身边,像那年一样,“淼淼,我是妈妈,你还认识妈妈吗?淼淼。”她温柔的唤着她的名字,亲切的、呢喃般钻入黎清淼的耳中。

“淼淼,你回应妈妈一下好不好?”黎微耐心的唤着她,“淼淼,我的淼淼。”

这熟悉的声音终于唤回她的一丝意识,她停下已经呜咽的尖叫,似在思考,“妈妈?”

“淼淼,是妈妈,别怕,妈妈在这里呢,别怕。”黎微激动的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她的淼淼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啊,她可怜的淼淼。

“淼淼,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别怕。”黎微一下下拍着她的背、一声声安慰着她。

黎清淼恢复了平静,在黎微的安抚下,渐渐睡着了。泪痕斑驳的脸让人心疼,此刻安详的睡着的黎清淼与刚刚那个激动的不能控制的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今晚,舞台上魅力四射、笑颜如花的黎清淼;平时,生活中沉稳睿智、目的明确的黎清淼;以及后台里,那个大声尖叫、情绪不可控的黎清淼;到底哪一个是她?怎么会有人将极度自信与极度自卑融合在一起呢?

Lisa晃了晃脑袋,将这个疑问压下去,当务之急是安抚好她,然后确保今天的事情不被曝光,如果曝光了,那明天的头版头条就是:国际巨星Candice其实是个疯子!这样的标题想想就让人头疼,怎么公关呢?要如何解释一个演唱会圆满结束的人在后台不可控的尖声大叫呢?

拉回思绪,Lisa很开心,为黎清淼开心,难以想象有一天黎清淼会想要主动的去触碰心里的那个伤疤,这样的改变会带来什么呢?管它呢,必然比现在好。

冥冥之中,陈明昇成为了那个踏出孤圈的理由,他是黎清淼的光,照进了心里的裂缝,如果有一天,陈明昇不再是光,那么黎清淼也再难存活。

还好,他在!还好,他来到她的生命中!还好的还好,玫瑰花有了滋润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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