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慕身后的大火还在燃烧着,他无力地坐在地上,执剑的手在微微颤抖着,看着眼前的这几百座孤坟,抑制不住的泪水从脸颊划过,阴沉的夜里回荡着他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啊!”
是啊,为什么啊!他还仅仅是一个18岁的少年,为什么让他一夜之间,经历这么多的生死与离别,昔日繁华的圣玄山上,如今只剩他萧慕一人!而酿成这场灾难的,却是他最信任的那个人,那个陪伴他一起长大的人,那个与他共同经历生死的人,那个他口中的大师兄,那个曾经圣玄宗的天才,顾烨。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事实,可也是他不得不接受的真相。
过往的那些画面,一幕幕的,都在眼前浮现。
自打他记事起,他便在这上圣玄山上,做着别人口中的小师弟,他从未下过山,也不曾见过那所谓的江湖险恶,也不曾染过这世事的半点尘埃。
他记忆中的童年,是各位师兄师姐陪他一起度过的,他也是没有亲人,但圣玄宗的他们,每个人却都是他的亲人。
不过若说对他最最重要的,那便是这三个人。
他的师傅,道玄子。道玄子对弟子严格,却唯独对他,一片慈善祥和。
“师傅,你为什么对师兄师姐他们这么凶呀?”
“如今魔族横行,他们有着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那我呢?”
“你呀,你将来也有着必须是要面对的选择,以后的你,也许会比他们更难。”
“为什么呀?”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注定的不一样,你要记住,男人事业的成败在于决断,即使前方布满荆棘,你也要坚持的走下去,而且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那个必须活下去的人。”
那时候的他,还不懂,师傅口中,他说要面临的选择。
第二个人,是师傅的女儿,他的师姐,语凝。
师姐为人和蔼可亲,待他自然是极好的,那一声声的“小慕”,至今还回响在他的耳旁,亲切而又安详。他不否认,他喜欢这个师姐,可也许是太年轻了吧,他不知道他的这种喜欢到底属于哪种,又或许,是因为在师姐的心底,一直都有着一个,她在意的影子,挥之不去。
可这一切的一切,却全都毁在了那第三个人的手中,圣玄宗的天才,大师兄,顾烨。
任谁都不得不承认,在这修炼一途,顾烨确实是一个天才,他有傲气,更有傲骨,他是萧慕所崇拜的人,而萧慕,则是他一直在守护的人,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甚至,萧慕的修行过程,也全是由顾烨指导。
“师兄,为何我拔不出我的剑?”
“因为你还没不知道,你为何要执剑。”
后来,魔族的一次入侵,毁去了圣玄山下的三个村庄,那时的场景,和这深夜里的孤坟一样,寂寞而又苍凉。山下的村民都是那样的和睦,却在他的面前化为白骨,他也是一个修行者,为什么他就没有办法保护身边的人?
“我想好了,我执剑,就是不会让这座山上的任何一个人哭泣,我要,去守护他们的笑容。”
他拔出了手中的剑,因为这是他的信仰,与执念!
可是他如今想要守护的都有一切,却早已云散烟消。当他赶来时,却只见圣玄宗被毁,无尽的大火烧灼着昔日的大门,而他的师傅与语凝师姐,还有哪些师兄师弟们,都一个个在倒在他的面前,他所能做的,就是于此地,立下这些坟。更刺痛他心灵的是,据一些活下来的师兄弟所说,他所最崇敬的那个人,却是这一场血案的肇事者!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又何尝不知道为什么!
三个月前的那一晚,彻底的颠覆了他的命运,或许说,是他们的命运。
三月前,魔宗血洗了圣玄山下的又一个村庄,他与师兄为救一个意外路过,名叫温彦的少年,而遭遇了魔宗的埋伏。情急之下,他只得使出了那失传已久的武功——天极赋!
天极赋!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顾烨呆了,温彦也呆了,当初南宫轩的成名之技,曾经名震天下的秘籍,以前整个武林为之胆颤的武功!千年之前的南宫轩,就是凭借它横扫各大门派,一代少年,因此站立在时代顶尖!谈及天极赋,无人不知南宫轩。后来黑暗时代结束,随着南宫轩的离去,关于天极赋的传说也随之消散,可谁知,千年后的今天,一位少年,会将那千古秘籍,再度施展!
而这,便是他与师傅的秘密,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背着所有师兄弟,唯一的秘密。
“师傅,为什么不把这个交给大师兄呢?大师兄他天资聪颖,各方面都要比我强的很多,他若修炼这个武功,绝对会比我有用的多啊。”
“这个不仅不能交给你师兄,而且你还要答应我,在你足够强大之前,除非到迫不得已之时,这套武功也绝对不能施展,这件事情也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各位师兄师姐。”
“为什么?”
“当初南宫先祖创立圣玄宗,除了对抗魔族之外,更重要的是要维护这世间的安定,人住也好,魔族也罢,他只希望这个世界不再有战争,而这套天极赋乃是先祖自创而得,在当时可谓名震天下,所以想得到它的人数不胜数,正是为了预防这种事情的发生,先祖将其分为两册,一册留在了我们圣玄宗,由世代掌门进行传承,而另一册则不知所踪。即使这只是半册,可一旦被心怀不正的人知晓,以你现在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去保护它,若被其他的人得到,那将是另外一场,人间浩劫。虽说这套秘籍只传掌门,但你生性敦厚,心平气和,不与他人争功夺利,还有你的。。。。唉,有些事你以后会知道的,总之,这个,非你莫属,至于顾烨,他的天赋确实很高,可惜他的性格太过骄傲,也太过急躁,我想日后他登上掌门之位时,你可以尽全力的帮助他,而且他的妒忌心太强,若要让他知道这本武籍在你手里,我怕,他会做一些傻事啊。”
“大师兄他不会的。”
“孩子,这个世界很大,人心也很复杂,你还太年轻,当你有一天步入这江湖,你才会发现,如果能找到一个值得托付后背的人,真的就死而无憾了。”
难道大师兄真的是这样的人吗?他不清楚,只是那所谓的江湖,他却有些看透,还有那些可以将后背托付的人,他可能已经找到了吧。
那场战斗之后,大师兄没有说些什么,仿佛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而他想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倒不如,静静的沉默,便是最好。
大师兄回宗赴命,而他,则护送着温彦回京师。温彦从小便向往着仙侠的生活,却因为体制问题此生注定与修练无缘,“也许不认命,才是我的命。”温彦自15岁便外出历练,去看看这江湖,此次回京师是因为他要继承家业,谁知在路上却碰上了魔族,这也让他与萧慕这两位圣玄宗弟子有了不可或缺的联系。
这是萧慕第一次下山,也正是此次的下山,或多或少改变了他的人生,他见证了这个江湖的残忍,也认识到了,师傅口中所说的,一群值得将他把后背托付出去的人。
犹然记得在温彦的酒楼里,那是一个只属于他们七个人的盛宴。
可惜这一切,注定会结束,少年的相聚,毕竟没有不散的宴席,但这三个月以来的记忆,这群少年的相聚,就足以。
但他没有想到,他在外的这三个月,宗门竟发生了如此变故,顾烨投靠魔族,助他们一举剿灭了圣玄宗,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唯独留下满腔的悔恨。
一个男人的迷茫并不代表迷失,只是累了休息一下而已,他们永远都有着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所以,他们是打不垮的。
现在的他,却早已不是三个月前的那个萧慕,这三个月里,他看到了人间疾苦,知道了为侠者,本就该为这人世做点什么,体内的真气翻涌,已经能够基本掌握了,那部天极赋!
魔族四护法已声明:三日后,天山下,他们将会合力解开魔尊封印。
若魔尊重出江湖,天下又必会是一场血雨腥风,黑暗时代虽已过去,但那时的恐惧还遗留在每个人的心底,想来到时各方正派人士也会赶去,而他,作为圣玄宗弟子,自不可辜负祖师南宫轩,那第一人之名!只要他还在,圣玄宗,就不会败!所以,他会去!因为他执剑,就是为了守护他想守护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