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晞城武魂分殿前。
一群六岁大的孩子从台阶下的人群中走出,如同水流一般汇合于高台之上。
大部分的孩子都是普通的布衣着饰,也有少许衣装华贵、稚嫩的小脸上虽有紧张,但也不无掩饰不住的骄傲;唯有一个站在人群的最边缘的孩子,一身破布衣缝缝补补、仿若从边缘的山村里走出一般贫苦瘦弱,可也只有他的脸上毫无紧张之色。
这个与周围孩童格格不入,甚至被群童嘲讽的小孩,此刻脸上却是一片平静。他没有在意来自这些孩子怀揣恶意的言论,只是望着眼前庞大的、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般的分殿门口,怔怔出神。
两年之前,就是在这个分殿口。一个与他同样穿着的孩子,一个与他同样承受着周遭孩童非议的孩子,一个活泼好动、没心没肺的孩子;就是在这里,改变了他一生的轨迹,从此再也没有在这居晞城出现过。
而今,他也将踏入这个决定人命运的殿堂,为自己今后的人生奠定下最重要的方向。而他的命运,同两年前那个离去的孩子,又会差多少呢?
如果说这里是决定人命运的殿堂……
孩子的眼里流露出一抹嘲弄的神色,却叫那些有意无意关注着他的孩童们捉摸不透。
“没有更多人了吧?”一群孩童的最前方,一个高挑的女子望着台下的群众。她便是今年居晞城武魂分殿负责武魂觉醒的人。见半晌也没有孩子走出来,便流露出一抹微笑,朝着殿堂前的小孩们说道:“孩子们,跟姐姐到大殿里来,姐姐帮你们觉醒武魂。”
尽管心中大多都对觉醒武魂有些紧张,在这位“姐姐”的号召之下,孩子们还是活跃起来,熙熙攘攘地跟着这位来自武魂殿的魂师姐姐涌入了分殿之中。
分殿的大门缓缓合上,将孩子们与外界的父母家长分割开来。
殿堂中央,有不知名的光线照耀着,使得众人可以清晰的看见殿中的一切。一张长方形的木桌上摆放着一颗浑圆的墨晶,桌子两旁则屹立着两尊截然不同的雕像。仅仅凭借着孩子们的认识,根本无法辨认出这两尊雕像是何许人也;只能看出左侧的雕像是一位面容方正、锐眼如刀的中年男子,平视前方,头上戴着一顶巨大而高耸的皇冠,身上则是纹有奇特花纹的袍子;而右侧的雕像与其对立,是一名面容华贵、身披红纱的女子,头上亦冠有皇冠,不过却比男子头上的要小了许多,头颅也是微垂,似是不敢直视那男子似得。除此之外,桌子的周围地面刻有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法阵的边缘是五个一人合抱粗的石柱,其上亦有花纹装饰;细看可以辨出人形。
当然,将要进行武魂觉醒的孩子们并没有在意这么多的细节,他们的目光更多是聚集在那颗朴实无华的墨晶球上。长期的家坊流言使得他们自然知道这颗墨晶球才是他们觉醒魂力的关键物品。
就连先前平静异常的那个孩子也不例外,虽然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但眼睛却久久地凝望着这颗黑不溜秋的墨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朋友们,这就是要用来给你们觉醒武魂用的道具哦。虽然现在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待会你们可就要祈祷它越特别越好了。”那位年轻的女子魂师明显看出来这些小孩对这颗墨晶球有些失望,不由得笑着说道。
可惜的是,她并没有给好奇的孩子们发问的时间;紧接着说道:“接下来,请我念到名字的孩子站到魔法阵里。周立。”
孩子群里,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孩应声而出。周围的小孩都纷纷为他让出去路,看着他的目光里明显有敬畏之色。显然这是一位颇有权势的家族的孩子。
当然了,这些凡人的权势怎么会被武魂殿魂师放在眼里?那女子看见他走了上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吟吟地握住一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权杖,说道:“好了~周立小朋友,请闭上眼睛。”
看着孩童乖乖地闭上双眼,她右手一挥,法杖敲击在墨晶之上。下一刻……
一道闪耀的光芒冲天而起,将整个法阵内部淹没。别说身在法阵内了,就是在大殿之中的其余人都觉得有些刺眼;这要是周立不闭上眼的话,保准会被这该死的圣光闪瞎了眼,即使觉醒了魂力也只能是个瞎子了。
好在光柱的持续时间并不久,没几秒钟,周立的身影就重新在众人的面前出现。与之前不同的是,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孩子幼小的身躯膨胀,一道虚幻的赤色狼影浮现在他的背后;血口大张,似乎在对着一众孩童凶猛地咆哮着。而周立的面色也煞是狰狞。
“这是什么啊?!”
“周立、周立他……变成怪物了!”
“呜……好、好可怕……”
四周的孩童都被周立此时的模样吓了一跳,更有甚者已经快哭了出来;就算稍微胆大些的孩子,也不敢靠近此时的周立。然而,一直身处外围的那个穷孩子却没有一点慌张的意思,只是皱了皱眉头,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红色的狼……嗯…应该算是还行吧?只要能够拥有魂力,就能成为兽魂师了。”一边微微点着头,女子喃喃自语道。“还没结束呢。周立小朋友,请将双手放在墨晶球上,静下心来去感受它。”她伸出权杖,轻轻地在已经似乎有些神志不清的周立的脑袋瓜上敲了一下。
说也奇怪,原本已经快要嘶吼出声的周立,在被那女子用法杖敲了一记之后,竟快速地平复了下来,赤色的狼影在他身后也一下子安分了不少,只是仍露着两颗利牙、恶狠狠地盯着那名女子。
狼影敢盯着魂师看,周立可不敢;刚觉醒武魂的他本能地感觉面前的女子对他有一种强大的压制,使得他赶紧就将手搭在了墨晶球上;闭目凝神。
没多久,原先朴实无华的墨晶便逐渐有了变化。一缕又一缕的亮光从周立手搭着的地方出现在墨晶球里,在凝结出五道之后便无以为继,于墨晶球的中央汇成了一团。
“五级吗?也还算不错了。怎么说也是个开门红啊。”女子拿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了些什么;一边写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周立小朋友,可以将手放下了。你的武魂是血华狼,先天魂力五级;现在你先到旁边去,用心尝试将武魂收回体内。下一位,方宏贸小朋友。”
带着一丝雀跃和几分后怕,周立从魔法阵中走出;周围的小朋友都有些害怕地退开来,不敢站在他的身边。
另一位同样看上去就非富即贵的男孩走了出来,亲眼看见之前周立那狰狞的模样,这个小孩明显有些害怕,生怕自己也变成一只面目可憎的狼人。
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魔法阵的光芒闪耀之后,一把看上去略显粗糙的斧子出现在他的手中,让他自己以及周围的小孩都松了一口气。如果每个人觉醒出来都是凶猛的野兽,那恐怕没有几个孩子愿意继续觉醒下去。
然而,虽然成功避免了成为“野兽”一样的存在;但当方宏贸将双手搭在墨晶球上的时候,却没有一丝光芒从他的手中流出。
“没有魂力,可惜了。”那女魂师看着半晌没有反应的墨晶球,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方宏贸小朋友,你可以走出魔法阵去一边收起武魂了。下一位,陈馨小朋友。”
方宏贸的脸色明显有些难看,如果成为“野兽”就能够拥有魂力的话,那他宁可也面目狰狞一回。要知道有没有魂力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哪能是一次“面目狰狞”所能比拟的?
陈馨是一个小女孩,身上只是一件小布衣而已,明显无法和前两个孩子相比。她的武魂是一朵颇为鲜艳的小花,但可惜没能觉醒出魂力。
不知道是不是周立的觉醒耗去了居晞城今年的运气,接下来七八个小孩轮流上前,也未能觉醒出魂力来;这也让一旁早已收起粗糙木斧的方宏贸脸色好看了很多。
不过,居晞城毕竟不是那种乡下村镇。二十余名平民孩子中,好算是有三个觉醒出了程度不等的魂力;最高的那个孩子甚至比周立还要高出了一级,是六级的器魂士。搞得原先还颇为得意的周立面色大为不愉。
“最后一位……嗯,芙禅小朋友。”那名手持权杖的女子浅笑盈盈;虽然今年的收货比不上前两年那个先天满魂力的小孩子,但要知道先天满魂力可不是大白菜,随处可见的。能有四个孩子拥有魂力,就已经算是收货颇丰了;去年自己负责觉醒的那个城市可才只有三个呢,先天魂力最高的甚至也才五级。
就算有着庞大的民众基础,武魂殿招收人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如果基层全都是先天魂力一两级的弱小魂师,那么即使武魂殿再强大几倍,也养不起那么多花销本来就大的魂师啊。
原先聚成一团的孩童们已经分散到一旁,原地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