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是养人的地方,也是送人的地方。人在小的时候总是想着长大,长大以后总是想着小时候,只是想着小时候也需要闲来无事的时间。
“儿子,今天啥时候到家啊。”高崇坤在东屋给小儿子打着电话。
“咋也得下午了。”
“上午回不来啊?有啥事是怎么的。”高崇坤语音略微高了一些。
“天津市到蓟州就是慢啊,我九点出发等车啥的,也得下午到了。”
“那行吧,快到的时候说下。”
“好的老爸,我下午跟您说。”
高崇坤往兜里装点钱就走出去了,任盈盈在院子里拿着扫把扫着地,高昂在旁边收拾一下地里的垃圾。
“高昂,爸怎么没带口罩就出去了。”任盈盈看到高崇坤没带口罩就出去了,但是没好意思直接问,现在只能提醒高昂注意下。
“是吗?我没看到啊。一会儿我跟他说下。”
高崇坤回来的时候把塑料袋放在门口,领着一个黑色包,进厨房把王知画煮好的饺子放在碗里,装进黑色的包内,里面还装着一块灰色的布,一瓶白酒,四双筷子,两个苹果,两个橘子。
“儿子走吧,咱们先去坟地看看,你弟得下午能回来,不等他了。”
“爸,咱们戴个口罩吧,现在疫情挺严重的。”高昂从屋里拿出口罩自己戴上一个,递给高崇坤一个。
“村里没人戴这玩意,我戴这个别人还以为我就是感染病毒的呢。”高崇坤有些不理解,他去村里超市买东西的时候没看到人戴口罩,一眼就可以看清楚那个人是谁,要是戴上口罩买东西别人都认不出来我是谁。
“那也得戴着点,安全第一。”
“我又不去人家里,去坟地戴着口罩干嘛啊。”
任盈盈从屋里走了出来,高昂已经戴好口罩,高崇坤还没有戴上口罩却领着黑色包要走了。任盈盈从高昂手里取过口罩说道:“爸,口罩还是戴上吧,不戴口罩万一有点事也麻烦,您到地里就摘了呗。”
高崇坤没有办法,毕竟是自己儿子的媳妇,从陕西嫁到这里,孩子也挺不错,只好接过来口罩戴上。说道:“儿媳妇回去吧,我这戴上口罩。”
“爸,您慢点走。”
“嗯嗯,进屋吧儿媳妇,儿子咱们走吧。”
“好的,爸。”高昂领着黑色的包,高崇坤领着塑料袋,两个人步行没多久就出村了,村子边上是一条河,河里面冻着薄薄的冰,冰上还冻着一些黄色的叶子。河流的西面是田地,河流的东面是村庄。高昂爷爷的坟地在田地里面,坟上趴满了黄色的草,周围还立着几颗玉米秆,田地的土也都松软许多,铺好灰色布,上面摆着几碗饺子,苹果还有橘子直接放在墓碑上。每次到这里高崇坤都跟自己的父亲喝点酒,说几句话,他蹲在墓碑前,用打火机点着纸币,火一点一点燃烧起来,他没有喝酒,脸上还戴着口罩,安静的看着火,什么也没有说。高昂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也不清楚爷爷的故事,父亲曾经跟孩子说过,他爷爷在他父亲十岁左右的时候就去世了。高崇坤说这个事的时候他儿子才五六岁。
纸钱烧尽,高崇坤围着暗红色的纸灰倒着酒,暗红色的灰渐渐变黑了,升腾起的酒气飞向四野,走远了也能嗅到酒的香气。
下午一点多,高旭到家了,一家人才开始吃中午饭,饭菜也比昨日多了一点,一家人齐全了,高高兴兴的吃着饭,偶尔说几句祝福的话。吃完中饭天气正热,高旭在另一间房子里睡着觉,两个多小时的客车,让他有些疲惫。高崇坤和王知画也在卧室里面睡会觉,他们一般都会在下午的时候休息一会。任盈盈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高昂坐在院子里的木凳子上,靠着白色的瓷砖,双眼微闭,似乎在想些什么。
红色的砖墙围出四四方方的院子,半是水泥路半是土地。王知画在土地里面摆了一个小棚,棚子里面是蔬菜,炒菜的时候会用到。棚子旁边养了一条狗,黑色的土狗,大部分时间趴在土地上干草多的地方,院子外面走过去人,它也会站起来瞪着眼睛,人走远了,它又会安静的趴着。
家的南面是一排房,红的墙,红的瓦,在院子里就能看到一样高的红瓦屋顶,长的看不到红瓦屋顶尽头。向东走有一条干涸多年的河,听说很久以前那条河边上还有一个木塔,只是高昂从来没有见过河边的木塔。家的北面是坑,现在种满了树,高昂小时候坑里面有水,坑就是池塘。小时候家里养鹅,鹅会跑出家里去河里游泳,逮着鱼吃。高昂记着有一年坑里的水快干了,村里人都在坑里捞泥鳅,此后除了下大雨,坑里再也没有水了。高昂闭着眼想的有些多,有些杂乱,似乎已经睡着。
“你怎么起床了?几点了?”高昂睁开眼,太阳已经往西而去,身上铺着一层毯子,却没有感到寒冷。他未睁眼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人从他身边走过。
高旭挺住脚步,笑了笑,说道:“我出去一趟,有人找我,哥你怎么突然就醒了。”
“你身影挡到阳光了,谁找你呢。”高昂缓缓的站了起来。
“李磊让我过去一趟。”
“奥,没啥事早点回来。”
“好的哥。”
“口罩戴着点,现在不戴口罩怎么行。”
“嗯嗯,戴好了。”高旭接过大哥手里的口罩,迅速的戴上了。
晚上吃完饭,高昂、任盈盈和高旭在爸爸妈妈的卧室里跟父母打会牌,都有输赢,都有欢乐的笑容。
王知画、任盈盈和高旭坐在炕上,高崇坤和高昂坐在椅子上,一家人从炕上抓着牌偶尔聊聊天。玩完一局又一局,高昂在洗着牌,王知画问道:“盈盈,你冷吗?”
“不冷,妈,这炕挺暖和的。”
“今年还行,以后炕就不一定热了。”
“为啥啊?”任盈盈还在抓牌,高昂问道。
“以后不让烧柴火了,做饭啥的只能用燃气了。”
“为啥不让烧柴火啊,村里边不让烧柴火多麻烦啊。”在高昂记忆里面村里做饭炒菜都得烧柴,他小时候在家也是烧柴炒菜。
“环境保护,绿化,烧柴火屋里也得有烟。”
“那倒也是。”
“我出个小王。”高旭一句话让高昂又回到打牌中。
晚上睡觉的时候用电炉子制暖,挨下开关一个小时后就开始热了,电炉子很烫,高昂从家里厨房取了几根红薯,放在电炉子上烤着,到了白天,电炉子要关上,热度也可以维持三个小时,可以电炉子烤了一晚上的红薯,红薯也没有烤熟,电炉子制热不错,但是父母一直不用,直到高昂和任盈盈回去北京时候他们也没有开过电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