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完成啦！”一走出地下室，小蝶就兴奋的和阿乐击了下掌，“虽然我听的歌不多，但总感觉乐宝很厉害啊。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吧。”
“那肯定啊，也不看看我是谁。”阿乐笑着这么回答，看上去充满了自信。
可事实上，阿乐并不像表现出来的这么自信。
在京城的时候，他无数次的尝试，都没有得到特别好的反馈。
地下的人们觉得他做的东西有点偏主流，不够地下。不管是他用的各种乐器，还是他个人的戏腔，又或者是他这个在歌里讲一个故事的风格，都不能得到特别多地下圈的人的认可。
而主流的观众们呢，每天有太多诗词歌赋被满城传唱了，阿乐自然是比不上他们的。
再加上，在大众眼里，阿乐的这些个变调，说唱元素，让他的作品总有一种非主流的感觉。自然也就不怎么被认可了。
说起流行趋势，因为各地风俗和发展都不同，流行的风格也大都不同。
像京城，因为在天子脚下，受天子宠爱的，最最传统的四大戏班子，几乎控制了京城的娱乐圈。像其他的，不管多么大的武林门派的偶像，在京城都得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然而在全国范围内，四大戏班子虽然依旧被认为最正统，最纯粹的娱乐龙头，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
它们更像是上流社会的世界。有些地方平民更偏向和观众互动更多的偶像团体。比如金陵就是这样，在这里的人看来，演出者和观众的交互太少，那是不合格的。
而在一些港口或者是边境大城，更加多元化的演出者反而更讨喜，像是一些异邦的表演团体，比如前街男孩，就大都是在这样的地方表演。
而阿乐对自己的担心还有另外一个理由。
他还是相信他的音乐能被这里的人喜欢的，阿乐觉得比不上京城的很多高手，但和一些每天都忙着互动的偶像比，应该不成问题。天天和粉丝互动，哪来的时间钻研作品呢？
阿乐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地域问题。
在这个年代，这个唱片流通全靠商队的年代，每个城市都有着能代表自己城市的明星。
这个问题对于地下音乐更明显，在京城，南城的人听南城的歌，北城的人支持北城的兄弟。每个街区都有每个街区的代表，你要是来自别地儿，很难得到同样的尊重。
不知道金陵是不是这样。
如果这样的话，自己和小蝶两个外地人，能否得到认可呢？
会不会被本地人排挤，甚至不让在金陵演出呢？
阿乐越想越是担心，愁思跃上面孔。手撑着脸，坐下来，低着头，久久不说话。
可小蝶呢，阿乐突然想到了她，怎么不来安慰自己一下，看不出来我很担心嘛，结果抬头一看。
她在一边站着，嘴巴微张，双眼看天，手上是神仙散的包装。
“喂，蝶，不是说戒了嘛？”阿乐眉头皱的更深了，语气不太好，大声说着。
“我，这是我五天里唯一的一次啊。”小蝶却有些反常，不明所以的笑着，“这不是，录完歌，庆祝一下嘛，就一下。”
“喂别以为录完歌就没事了啊，你没看出来我现在很苦恼嘛？”阿乐似乎还在执着于小蝶不来安慰一下低头自闭的自己，“不对啊，录完歌没事了也不能靠这个庆祝啊。”
小蝶倒是直接忽略了阿乐的后半句话：“啊？你刚才有很苦恼嘛？”
“是啊，你好歹关心一下我啊。”
“哦，那重来一次？”
“那，三，二，一。”阿乐又低下头，手撑着脸，眉头紧皱。
“乐宝怎么了啊，有什么烦心事？”小蝶装作才看到他这副表情，故作关心的问了出来。
阿乐抬头，又摇了摇头，把头低回去，然后说着：“没什么。”
“哦，那没事了。”小蝶好像一下就放心下来了，随即不再看阿乐。
阿乐却是猛地抬头，惊讶的看着小蝶。内心疯狂小剧场：
不是，这个时候说没事都是表象，你再多问一句啊。怎么就没事了啊？这不对劲啊？
不是已经看出来我有烦心事了嘛，小蝶怎么我说什么就信了啊。我要的安慰呢？
不按套路来啊！
小剧场完了，小蝶好像看到阿乐的猛然抬头，也把目光移来，结果阿乐只是说了一句：“下次庆祝，我们喝酒，别神仙散了好不？”
。。。
次日，阿乐用自家录音设备录了几十张唱片，有这首《月牙湾》，还有一些他在京城的歌。
拿上小蝶摆地摊的各种工具，再带一个播放设备，阿乐准备出门，去街头，去街上的孩子该在的地方，卖唱片。
不过只有他自己的歌，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
走前，小蝶却突然叫住了他，帮阿乐理了理长衫，对，就是他说书时候的长衫，阿乐准备穿着它出去卖歌。一边理一边说着：“真的不要我陪你去卖嘛？你一个人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啊？”
阿乐却笑着应道：“不会有事的，就是卖个歌，又不是出去砍人。”
“那，那，我也出去找找正经工作吧。我可以去卖胭脂的店里做导购试试，我觉得我现在挺熟悉这些胭脂的。”小蝶却坚持着要自己做点什么，这才是她啊。
“那你研究研究怎么做甜品，饮品什么的。顺便看看哪里有合适的店面，开一个奶茶店吧。”阿乐宠溺的抚着小蝶的头发说着。
“那……好！”
。。。
街上人不少，已经是五月了，天气也开始慢慢热起来了，人们褪下了厚厚的外套。
总觉得金陵的五月比京城热不少呢。
阿乐其实也不太熟悉金陵，不过他知道，小蝶之前在的天桥，人流量就不小，卖个歌，应该没什么问题。
江南雨多，怕打湿了唱片和播放机，阿乐带了一把撑起来的大伞。
伞一撑，不下雨的时候还可遮阳，唱片装在箱子里，打开播放设备。阿乐拿出自己的马扎，打开，坐下。
然后，然后好像就是听天命了。
在这天桥上坐着，等人来问价？
第一次在街头卖歌的阿乐，开始有点不知所措了。而他的对策也很简单，坐着等吧。
偌大一个金陵城，总有人会喜欢我的歌来问价的吧。
阿乐这么想到。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坐着发呆的时候，不少路人都对他指指点点的。
“这人是干什么的啊，现在假唱都不对嘴型了嘛？”
“这小哥长得挺清秀的啊，怎么没有个放钱的小碗呢？”
“这是女生唱的说唱嘛？从没有听过呢。”
“他坐着一动不动，不会是睡着了吧？现在的街头艺人都这么不敬业了嘛？”
这个情况一直到阿乐今天第一次开口说话，才有所改变。
阿乐以为那是一个感兴趣的哥们来问价。
“哥们，你这播放器音质不错啊，怎么卖啊？”
“啊？都是我自己唱的，喜欢的话你看着给点就行了。”阿乐还挺开心的，笑着回答道，回答完了才发现不对，“啊，不，我是卖唱片的，不卖播放器。这放的都是我自己唱的歌。怎么样，有兴趣嘛？”
结果那人掉头就走了。
让阿乐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是一个上午里，唯一一个问他话的路人。
当然不是因为阿乐睡着了，这个人问过之后，阿乐很热情的推销着自己的唱片。几乎可以说是，见到路过的就问一句：“兄弟，自己录的唱片，了解一下？”
一上午下来，嗓子都有点哑了，结果却不太乐观。
有一说一，阿乐这点子可能挺蠢的，至少得写个招牌，标明自己买的是，自己录的歌，然后写上标价，定便宜点。
不对不对，可能是自己的售卖方式有问题，是不是应该买一点其他人的唱片，那种很有名的，然后把自己的当作礼品送出去？
这样既能赚到钱，也能让人听到自己的歌。
不对啊，那我的歌这算什么？不值钱，还是附赠的？
不行不行。
或者，拿把六弦琴来，边弹边唱？
至少能赚到钱吧。
也不行啊，很多歌里的大鼓，古琴，二胡都挺重要的，不能只有六弦琴啊。
阿乐又一次迷茫了。
他的迷茫在太阳当空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他饿了，但是，好像又不能把摊子留这儿去吃饭。收摊走的话，可能路人就挤满了天桥，没有地方再给自己摆摊了。
阿乐自己又没带吃的出来。
那些街头艺人都不吃午饭嘛？
阿乐好像发现了盲点。但是他没有什么办法。
久违的，阿乐没吃午饭。
而这样的付出并没有带来什么回报。
在阿乐坚持不懈的推销下，下午不是没人来问价，但是那些多半是本身就想买唱片的，看到阿乐的摊子顺口问一下。
就比如有个小男孩，就计划好了要买一个什么少女偶像的歌，结果听到了自己的，觉得也不错。如果阿乐这儿也卖那个少女偶像的歌，可能这个男孩就消费了。
可惜，阿乐这里只有他自己做的唱片。
事实证明了，和地域什么的都没关系，和阿乐的颜值也没太大的关系。
只是单纯的，没有人买阿乐的歌罢了。
毕竟这些或是说唱，或是民谣的歌，还是小众的。
一天了，一张都没卖出去。
虽然不是无人问津，可都没有问他自己的唱片。
多好的月牙湾的故事啊，他们听不到了。
真可惜。
阿乐这么安慰着自己。
明天应该有人能给自己带来收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