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是那天听唱片听哭了的那个哥们啊。你还真来了啊!来来来,抽烟,别客气啊。”
只见一个穿着衬衫,带着铁链子的男子朝着阿乐走来。衬衫虽说算正装,可此人并没扣上扣子。再加上他胸前露出来的纹身,怎么看怎么像魔教中人。哦,不对,应该是像社会人。
“来了就都是兄弟啊,待会搞起来,要不要也来两段?”这哥们带着不知是从何而来的热情,大声的跟阿乐打起了招呼。
阿乐拒绝了这哥们递来的烟,倒是小蝶接过了一根。
那哥们娴熟地给小蝶点上火,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问道:“哇这一看,二位,真当是郎才女貌啊,比我们长得好看多了,不知怎么称呼啊?”
有一说一,这个时候的小哥,屹然一幅地下圈子里的前辈模样,和之前在街上看到的落魄卖唱片的,可不一样了。
“叫我阿乐就行,这是小蝶。你呢,怎么称呼?”说着,阿乐伸出了手。小蝶也点头致意。
“我啊,大名高天左,叫我声左哥就行,咱们遇上就是缘分,更不要说你们还找了过来。以后在金陵,不管大事小事,只要是遇上事了,找我就行。”说着,这位左哥也是伸出了手,重重的和阿乐拍在了一起,两人都很默契的一拉,撞了下肩。
这一下,懂了。
都是混这个圈子的。
吃面的人还有不少,设备啥的也都还没摆起来,左哥和他的几个兄弟,还有阿乐,小蝶就这么聊了起来。
“所以兄台是京城人?”
“我是京城来的孤儿。她不是。但都是北方人。”
“那我们这江南,还习惯不?是不是吃的跟你们那里不要一样?”
“还行还行,毕竟大城市,啥都有。”
……
反正就这么营养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反正就是吹嘛,阿乐和左哥也都不是初入社会的小年轻了,情商都不低。
一时间相谈甚欢,两人都怪开心的。
左哥是辍学出来混社会的,其实就是各处给人打零工,也跟着各种大哥卖过货,具体卖过什么也没说。反正是社会人。
阿乐知道了左哥从学堂离开后怎么样一点点打拼,然后到现在有一帮小弟,都是以前一起混的,现在一起做做音乐。
高天左却是不知道阿乐的情况,阿乐只是语焉不详的讲了讲,自己是个孤儿,运气好拜了个师傅学艺,后来得罪人了,在京城混不下去了,又被圈子里不少人排挤,就来金陵了。
至于小蝶,几人倒是没有聊到多少,左哥觉得大概是阿乐的女朋友,也没多问。
聊着聊着,阿乐和天左倒是都觉得投缘。
带来的唱片也是给左哥送了好多。
左哥还是待会场子搭起来了,直接给各个兄弟都听听。
两人心里也都是认可了对方,甚至是产生了敬佩之心。
阿乐:这哥们辍学出来跟着各种大哥混,还能坚持到现在在做音乐,真是命运多舛,是个人物,厉害厉害。
左哥:看他带的首饰,鞋子之类的,不是穷人,一个孤儿能在传说中的京城混成这样,可敬可敬。
一聊起天来,时间就过的很快。
面馆收摊了,广场上的设备也都摆出来了。
一群人也围成了一个大圈,中间放着播放的设备。面馆的老板正站在播放设备前操作着。
大家还在慢慢的围成圈,互相打着招呼,左哥就直接拽着阿乐和小蝶,先站了出来:
“兄弟们,给大家介绍两位新朋友,这是乐哥,这是蝶姐!”
“咱们也不多说,作品说话啊,这两位带着唱片来的,先一起来整一段啊。”
说完,左哥和老板就操作起来了,围着的人们也都很热情的欢迎着,也是给左哥一个面子。
“欢迎欢迎!”
“金陵欢迎你哦!”
……
来了来了。
音乐响起来了,先是阿乐的副歌。
没错,放的第一首就是《月牙湾》,有一说一,这也是阿乐最近的作品里最让他满意的一个。
再加上,其他的和说唱差的都有点远,大都是什么民谣风格的。
阿乐本以为地下聚会是各种音乐都有,到了才知道,都是玩儿说唱的。
谁买得起琴啊?
不过和左哥聊天的时候,他也说了,金陵也有做摇滚的哥们,他们这些人唯一的一个能演出的场子就是那哥们在维持。
自然不是什么官方的场子,只能算是自家琴行的地下室,地方其实很小,也有点破。
但这都拦不住真爱粉心里的狂热。
地下室改造之后就成了金陵地下音乐的圣地,毕竟是唯一一个能演出的地方,说它是圣地不为过。
和京城不一样,这里少有那种废弃工厂,就算有,也被那些偶像门派的管理层占下来了,反正轮不到他们。
不想那么多了,《月牙湾》放到了鼓点进来的时候,阿乐的吟唱和二胡也调动起了人们的情绪。
兄弟们被惊讶到了。
虽然大家是玩说唱的,但是什么是专业的唱腔,那一听就能听出来。
“卧槽哥们专业的啊!”
“这是学过啊!”
“牛逼牛逼!”
然后,小蝶的说唱也开始了。
“犹豫了无数晚”,“一去不复返”,这种跳着的押韵,一下拨动了听的人的心弦。
虽然已经不像两年前惊蛰最后一次在京城的演出那样,除了惊蛰之外,大部分都是句末最后一个字押韵。
但这种连着三个字押韵,还不是为了押韵而押韵的,属实少见。
更不要说整段主歌几乎都是跳着的双押。
围成一圈的兄弟们也都不是专业的,包括左哥,大家只是觉得听着舒服,有感觉,也不知道为什么。
反正,
“牛逼,蝶姐牛逼!”
“芜湖!”
喊牛逼就完事了。
第一段主歌完了之后,大家也都听出来了这么个故事。
这么个悲伤的,关于等待和分别的故事。
怎么说呢,就凭这点就能看出来,这两位新朋友水平很高了。
有专业的唱腔,背景的吟唱,还有听者落泪的主歌讲的故事。
要知道,他们玩说唱的,一开始,能押韵的同时表达语句通顺的话,都不容易。
更不要说讲故事了——一个连贯,感人的故事。
这种歌词,要么是苦思冥想了好久才弄出来的作品,要么就是玩儿了好久的大佬。
第二次进副歌的时候,大家也开始跟着唱上两句,可惜,毕竟玩说唱的,都不是很在调子上。
唱着唱着就变成跟着嘶喊了,还好这播放设备声音够大。
“是谁的心呐”
“孤单的留下”
……
其实小蝶的烟嗓特别适合讲这个故事。
一听就,经历过事儿的人,可容易感动人了。
第二段主歌唱完,虽然听了很多遍了,但阿乐这次又把自己听感动了,眼里进了风。
可惜天太黑,看不清第一次听的这些小伙子有没有感动,应该是有的吧。
到了阿乐的说唱了,一群玩说唱的哥们听到他的声音也是高呼“牛逼”,阿乐自己都不知道这一段有什么厉害的,不管是节奏,还是歌词,和前面两段主歌差远了啊。
可能是情感到位了,说的有一点点那种歇斯底里的感觉。
就像当时在京城,自己砸六弦琴,那喊牛逼的,不是更多嘛。
很快这一首就放完了,围成一圈的兄弟们纷纷走上来跟阿乐撞肩,击掌,碰拳。这也算是真正的加入了这个圈子。
后面阿乐和小蝶也是跟着左哥他们几个,一起在别人的说唱下摇摆,甩头。
之前的一番介绍,阿乐其实没记住几个名字。
倒是几个跟着左哥的小弟给阿乐印象挺深的。
其中有一个,瘦瘦高高的哥们,之前吃面的时候一直挺沉默的,总感觉和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
名字也挺有意思的,叫“豆芽”,确实,这看着,瘦的有点像豆芽了。
他和左哥的其他小弟不一样,这是个新来的。
准确一点说,他和这里的很多人,都不一样,他是在读书的。
在京城的时候,阿乐就没见到几个读着书还玩说唱的哥们,也不知道为啥。
这个豆芽,和另一个一直跟左哥玩儿的兄弟,是同学。
也不是特别熟的那种,毕竟一个在正经学校读书,一个在金陵的大街小巷上谋求生计。没有共患难过,但现在也跟着玩儿音乐。
豆芽不是本地人,是外地考试考过来的。来了有一年,因为也喜欢说唱,经他同学的介绍,也是常常一起来面馆这玩。
阿乐也没考过试,听说是得有钱还有才的人才能考过。
能考上学校的都是人中龙凤。
想到这里,阿乐顿时对“豆芽”和那个兄弟产生了一丝敬意。
不容易啊。
豆芽对阿乐还挺尊敬,打招呼的时候一直夸阿乐,说着什么要跟阿乐学唱歌,搞得阿乐也挺开心的。
哦,要说豆芽,这也就是个外号。这个吧,也是地下圈子最近慢慢形成的一种风气:大家各种比赛或者交流的时候都开始以外号相称。
有的都开始不报名字了。之前左哥让阿乐也起一个,阿乐只是说没想好推脱着。
说实话阿乐觉得现在这风气,有点尬的。
现在这都是什么:
“ayo!这是精气神AR刘夫羊,你们准备好了吗?”
这是花城的哥们,这两年挺出名的,阿乐在京城都听过他。这外号比较简单,就叫个“AR”,不过介绍的时候一定要带上自己在的厂牌。虽然阿乐不喜欢这种用异邦语言的,但是吧,和其他的外号一比,这个肯定好多了。
对,左哥的外号就是异邦语言的,叫“trouble”。
说来惭愧,在京城那种国际性都市待了那么久,阿乐并不会多少外语。
说到尬的,阿乐在今晚的“面馆聚会”上就看到了一个:
“呦,这里是芒果鱼,aka鱼人之神,血液里流淌的鱼人之魂,马上带领我的兄弟,创建一座鱼人之城。”
这aka吧,也是异邦语言,好像就是“道上的兄弟都叫我一声xxx”的感觉。
这鱼人啥的,阿乐细细品了好久,还是觉得尬,但那兄弟自己喜欢,大家看着也都习惯了。
可能这就是现在金陵的说唱圈吧。
不,可能不止金陵呢。
都在玩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