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
在梨花院最不怕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了。
整天都在出事和出事之间摩擦滚打。
梨花院前身是一个军家大院。
后来司令官撤走了,留下个院子交给接手的副官。
谁知连夜出了一起特大盗窃案。
盗贼半路翻车滚落湖底,涉案金额就不便说了。
调查人员逼问盗贼,东西是从哪儿出来的。
于是就发现了一个地窖,地窖底下还有一层厚土层,根据最新科学仪器探查,厚土层中融合了无数具骸骨。
初步计算至少也有二十多人,且根据最终出土的骸骨,都是陈年女尸。
放了多少年了都说不清楚。
而那位司令官家中老老小小先后得癌,有古早风水师说,就是跟这些女尸有关。
梨花院是历史保护建筑,不能随便拆的,也不能随便扩建、改建,但这片土地又是名地有主,不是说收归就收归。
地主家的后人想卖出去,可是又不想随便卖出去。
然后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倒手,到了当时的退役的参谋官秦劳和的手上。也就是秦国伟的父亲,秦佑熙的爷爷。
这房子虽然算祖宅,但兄弟几个嫌它风水不好,阴气太旺都不怎么敢接手。
秦老爷子病逝以后,原本是打算拍卖的,竞标的买家都找好了。
可不知怎么的同一天夜里兄弟四人一起做了个梦,梦里老父亲坐在太师椅上,叼着烟斗,袅袅婷婷的烟雾弥漫起来,一双血红血红的眸子盯住他们。
而且兄弟四人彼此竟然还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也在梦境中。
当时惊醒过来关系比较铁的老二和老四就互相通了电话,询问了是否有那么一个梦。
得到了肯定答复后,心里都生了一根毛发,又粗又黑又长,孤零零的就那么一根就长在心眼儿上,谁都不敢去拔走它。
“那要不房子就搁着吧?”
可也是好大一笔钱啊。
“租出去?”
“这口房子怕不好租。”
而且历史文物建筑对租赁人要求挺高。
这个时候退伍后的老大站了出来,就是秦国伟。
他说他就住在房子里,钱呢暂时也不给兄弟们了,手头也没有积蓄。等以后宽裕了在分给他们。
如果他们还想卖呢,也等他百年之后再来卖。
秦国伟是家里唯一步父亲后尘参军的。当时每户一家都要出一个兵种子,作为老大的秦国伟自然一人当先。
在军事监狱关了两年后才被放了出来。之后的工作也不可能再由部队介绍了,官方的兵种也不可能再接纳了。
于是流离失所,家里兄弟虽然同情他,但是老大的性格硬朗,谁也不敢说什么。
最后是在老战友的推荐下,去了一家外商独资酒店当了个保安经理,在其他兄弟的眼里混的算是勉勉强强。所以当时老大说要住祖宅,也没有人表示反对,要住就让他住着呗。
后来眼看着老大哥发达了,每个月高于市场价的房屋租金打给兄弟几个,可他们就算眼红也没胆子让老大哥搬出去了。
老大哥混的那是黑道白道啊。加上老大的性格本来就刚烈,能动手的绝不哔哔。
兄弟几个都是怕了怕了的。
秦佑熙睡的迷迷糊糊,从枕头底下摸出飞刀手腕一转,砰的射中了窗帘的支架。
弹簧窗帘猛地收缩了上去。窗户外头大呼小叫的就是田橙。
田橙一家是住在梨花院隔壁的。
那房子跟梨花院一样老旧破损,但是鉴定的时候没有被当成历史建筑,后来在第一波动迁的时候就准备拆了。
可是田橙家人丁复杂,拆迁赔偿又稀薄根本摆不平,于是落到了钉子户。
其他的叔叔伯伯姑姑舅老爷都是有家底的,钉子户断水断煤断电,房子肯定不能住。
只有田橙家没法子硬住在里头。
秦国伟也是重感情的人,老邻居了,于是就把梨花院劈了一间屋子免费分给他们住。院子里的梨花大家都是共享的。
田橙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秦佑熙的小跟班。
“哥!哥!”虽然田橙跟秦佑熙同岁,大概还大几个月,不过口头上都是尊称为哥的。
从小的时候起,就天天“出事”。
要么滑板把人车漆给拉了。要么爬树上摘果子把人底下晒太阳的老太给砸了。
要么烤地瓜把人后院给烧了。
那个时候的秦国伟退伍回来不久,没日没夜的忙着,整天看不到人。
在秦佑熙眼里,父亲退伍后跟当兵时没有什么区别。
最大的区别就是家里的矛盾更重了。
原本只有他与母亲之间的矛盾,后来又加上了父亲与母亲之间的矛盾,以及父亲被迫与他之间的矛盾。
只要他一调皮惹事,母亲就会哭着把他丢到父亲面前,好几次不得不找了很远的路,父亲在去酒店工作之前是菜市场帮忙人装家电,于是母亲就把儿子扔在了菜市场里。
父亲忙完了手上的活回头看到他,才想起来好像他又惹了什么事。
于是就是一顿毒打。
父亲下手重,下的简直是黑手,有一回牙齿都打掉了,秦佑熙就自己摸摸索索去桌子底下捡回来牙齿,他以为还可以用的。
父亲在酒店的工作稳定了以后,原本以为家里会太平起来,然而并没有。
反而变本加厉了。
父亲要求母亲待在家里照顾孩子,打扫家务。可是母亲那个时候好不容易捡到了一个漏,进了市委办公室,当起了办公室高级助理主任。
说白了其实也就是端茶递水打文案,跟以前在地产公司老总身边做的差不多。
薪资还克扣了一半。可是母亲自己觉得有前途,什么都忍了。
父母之间的矛盾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激化的。
父亲觉得女人不应该有事业,至少结婚有家室的女人不应该将重心放在事业上。
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可母亲却觉得自己在家里受够了,她是那个时期罕见的博士生,就因为家里底子不好一直不受重用,而且爷爷那一家子都是当兵,她是被拱怕了才找了父亲。
谁知道父亲一出去又是好几年,那几年里她不仅一个人在家里忍受着孤独,照顾着顽劣异常的儿子,还要遭受小叔子几家人的白眼。
她认清楚了,自己必须要出人头地,谁也不靠。而且她认定了,秦国伟这个男人并不是可靠的。
秦佑熙其实并不怎么在乎父母之间的争执和偏差。
他更加在乎的是谁有本事可以帮他消除灾难。
譬如在学校里打了人,是父亲出面比较有用还是母亲出面比较有用。
慢慢的他得出了一条规律,在父亲那边,凡是能用钱坚决的麻烦都不算问题,回来也不会揍他。
但如果解决不了,那就是麻烦是问题,虽然父亲也有别的手段可以解决,但解决完后肯定会揍他一顿。
母亲那边就不同,无论什么麻烦和问题母亲都用一张嘴解决,据理力争说事实讲道理,其实他当时还不明白的是别人之所以能够平心静气听母亲把道理讲完,完全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在市委工作的主任。
但母亲帮他解决麻烦以后有一个弊端,永远都会教育他一番。
母亲的词汇总是可以说的非常奥妙、高深,让他声泪俱下,觉得自己活得简直人渣!
所以归根结底他渐渐明白了,能让父亲解决的麻烦就不要骚扰母亲,若是父亲表现出丝毫的暴力倾向,立刻向母亲那头求援。
因为母亲总是可以完美的化解父亲对他的暴力,最后归结为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动拳头。
然而事实上秦佑熙分明记得小的时候父亲间歇性的会对母亲动拳头,而母亲最恐怖的事情就是会在小本本上一笔笔的记下。甚至给自己拍照,将照片夹杂在小本本里。
那本小本本后来母亲带走了。父母并没有离婚,因为无论父母谁的工作都一个硬性要求:家庭稳定。
因此反而秦佑熙成为了这个家庭嘴不稳定的因素。
田橙从窗口爬了进来。一下子跌到了他的床上。
“坏了坏了!!!”
“说。”
“我们这次打到九头龙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