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隐入车队,人向着车队中央的一辆驼车走去。
那驼车用料精美,周围的人马车队都隐隐将这一辆车护在中央。
袁锋修单膝跪在车前,低头朗声说道“禀少主,来人说他是东陆人士,父亲亡故,要回中岭省亲,我看他所言不实,用不用派人手去将他做掉?”说完他也不管车内的人能不能看见,,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杀意。
“我说老袁,你就不用小题大作了吧,这里离列缺可不远,咱们也不是在幽云自己的地盘上,你就行行好,收收你的杀气吧,咱低调点行不?”一个雌雄莫辨的沙哑中性声音从车厢内传来。
“袁统领,莫军师说的也对,咱们此行是以低调为主,待到回了我大厹(注)境内,我让你带兵征讨西夏孽畜,绝对让你杀个尽兴,至于后边那人,只要没有恶意,跟着就跟着罢。”车厢内又传来了一个青年人的声音。
那袁锋修闻得此言,眼中嗜血之色更加浓郁,嘴角诡异的咧到耳根,露出了一排锯齿状的后槽牙。
他强压心头嗜血,恭敬说到“好嘞,属下得令。”然后又补了一句“莫不平,到时候杀西夏杂碎还得靠你替我出谋划策啊,嘿嘿嘿。”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赶你的车吧。”莫不平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嘿嘿,嗻。”袁锋修怪笑着应了一声。
“兄弟们,半速前进,目标,岁安城!”
许凡见车队速度增加,也驱马跟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顺着道路往北行进。
约莫走了半日,太阳渐渐西斜,道路尽头一座雄城矗立。
众人依次进城,袁锋修来到后方找到许凡。
“少侠,我们同行了一路也是有缘,这入城费我就替少侠先行交过了,临别在即,还未请教侠士高姓大名,甚是遗憾。”
许凡也未过多客气,抱拳道“当不得袁大侠称高,吾姓言午许,单名一个凡字,您称呼在下许凡即可,多谢帮衬,那咱们就天涯两路,江湖有缘再会了。”
“好,英雄自当聚首,许兄弟,咱们就江湖再会。”袁锋修告辞后转身离去。
许凡待他进城后,才牵着马进了这城内。
城中并未见到多少平民百姓,入目之人皆是江湖豪客打扮,大多随身携带着各种兵器,许凡纵然人高马大,但往这人群中一钻,也无甚出奇。
入街寻了一家名为悦来的客栈,租了一间独门独院的上房,将马匹安顿好后,许凡唤来了小二。
“给我切二斤熟牛肉,要顶好的上脑,再上几个你家小菜,打一壶好酒。”然后将一锭银子扔了过去。
“这是房费马料一应的银子,再给我备好热水,一会某家要洗个澡。”
“好嘞,爷,你稍待,酒菜马上就到,您用好了我再把热水给您打来。”那小二眉开眼笑的接过了银子退下。
许凡坐在桌上,将地图拿出,对照了路线。
“应该没有行错,我现在应该出了列缺,在这北方幽云十六国的西夏国与西南七巨室之间的缓冲区域,是这没错了,这是诸多异族城邦控制的地盘,再找找,在这儿,让我看看,就是你了,岁安城。”
地图上,一座小小城池在列缺边上,顺着列缺,以它为界,它的一侧是西南七巨室占据的偌大范围,另一侧则是幽云十六国的西夏与大厹,横向看去,大大小小的城邦与岁安城共同构筑了一条分割南北的狭窄走廊。
“如此看来,我是从杜若出发,在列缺中穿梭到此,没有经过七巨室掌控的势力范围,如此看来,下一步应是经过武安,渌夺,希尔,白芷四个城邦,然后就该取道大厹,再向东穿呶然国,重入列缺,直奔中岭玉蟾宫。”
“真是道阻且长啊,也罢,就当是见识这异域的风土人情罢。”许凡叹了一口气,自我安慰的想道。
这时,小二的声音从院外响起。
“客官,您的酒菜好了。”
“进来吧。”许凡将地图收入怀中,说道。
那小二左手提着一个漆木餐盒,右手中则是一个炭火小炉。
将餐盒放在桌上打开,五六样热气腾腾的小菜依次摆开,最底下则是一份酱好的熟牛肉,还有一壶瓷瓶装的烧酒。
小二摆完菜,在炭炉上架了一支小泥锅,注水后,将那壶酒放到锅内热上。
“客官,菜已上齐,酒也热上了,一会您吃完招呼一声,我就来给您撤下去,之后就给您送水,爷,您要是没什么事,小的就先下去了。”
许凡没立刻让他下去,他不紧不慢的吃了一口熟牛肉,然后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扔给了小二。
“弄的挺好,赏你的,再和你打听点事,要是答的让我满意了,再赏你点银子也可。”
那小二脸上堆笑,谄媚的向前走了几步,低头说道“爷,您就问吧,这岁安城里大事小情我白顺子还是一清二楚的,就算您要问我点武安、西夏的事,我也知道一二。”
“呦呵,口气不小,那你先和我说说这岁安和附近几个城邦的事吧。”
“得嘞,爷,您且听仔细。”
“先说咱这岁安城吧,城里人都知道,几百年前它不叫这个名,那时候它叫昆仑墟,甚至这些城邦原来都应该属于昆仑墟,那时候这一个城都没有呢,因为在昆仑墟之前,这片走廊只有一个国,就叫昆仑国,那国中百姓皆是昆仑奴,也不知他们何时在此的,反正这昆仑奴啊,尽是些异邦外族,长得人高马大,黄毛绿眼的,与咱们夫余其他族类都不相同,然后这昆仑国,据说是被南面的巨室和背面的幽云一起给灭了,举国百姓皆戮,是半个昆仑奴都不剩啊,然后两边就隔着昆仑墟相安无事了一百多年。”
小二说完一大段话,抬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爷,小的嗓子说干了,给赏口酒呗。”
“你这狗东西,哈哈,给你,自己倒吧,喝完接着说。”许凡笑骂着递了给他一个酒盅。
“谢谢爷了,那我就接着说”。那小二飞快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喝完后吧唧着嘴说道。
“这昆仑墟成了三不管之地,所谓三不管,就是天不管,地不管,两边的人也不管。后来北边的大厹和西夏,还有南边的有熊巨室就把这地方当成了流放罪人囚犯的场所,北边流放的多是谋反叛逆的九族,南边流放的也都是些有异心的族亲,但奈何沾亲带故不好下手,就把这些人扔到这来自生自灭了,如此算来,我白顺子祖上说不定还是某个王族贵胄呢,嘿~”
“然后这几百年过去,我们这些罪人之后就在这繁衍生息,逐渐形成了如今这般规模。其实爷,这套说辞在我们这流传甚广,您只要找个当地人稍加打听就能知道,算起来,还是我白顺子占了您便宜呢。”白顺子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说道。
“那你就说说最近的,你觉着有用的吧,省着你觉得占了我的便宜。”许凡敲了敲桌子,示意无妨,让他接着说。
“要说起最近的,那可多了,半个多月前东方有一青色神龙出现,小的听大北边来的商人闲谈说起此事,据说他们在幽云极北的瞑海国也同样看到了这异象呢,小的平日也是消息颇广,据小的愚见,这神龙怕是全天下的人都看见了。”那小二说起此事也是颇为惊异。
许凡点点头没有做声。
那小二看他不说话,便接着说道“挑近的说,还真有件大事,我们岁安城城主傅汉天傅太岁最近要公开选婿呢,据说八方俊杰都在赶来,也不知是为了这偌大基业,还是为了我们岁安城的明珠,切,小顺子我是没机会了~”
许凡指着他大笑“哈哈哈,就你还想取城主千金?哈哈哈,小顺子,你还挺有意思的,公子我在精神上支持你,哈哈哈哈”。
“爷,您还真别笑,指不定我白顺子哪天就发迹了呢?”那小二一本正经的说。
“哈哈哈,我不笑,那小顺子你发迹了可要照顾照顾我啊!来,喝酒喝酒。”许凡和他开起了玩笑,然后又取出了一个酒盅,亲自为彼此斟满,举杯痛饮。
“得,爷,君子一诺千金,顺子我看您也是个大方敞亮的人,我小顺子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能给我倒酒的,今天就冲您这杯酒,日后我小顺子发迹了,公子若有事需要我,我定不会袖手旁观!”那小二似乎是不胜酒力,说起了浑话。
许凡也没在意,只是继续笑着和他喝酒。
“哈哈哈,有酒无菜,筵无好筵,难得碰到你这么个趣人,今天就好好喝一顿,你也吃菜,再去取双筷子来!”许凡来到此界半年,虽然也有些享受这世界堕落的地主阶级的风气,但是在他的心底,仍是认为人人生来平等的,或许不是不能改变这一观念,只是他不想改变罢了,也许是也是为了给自己再留点念想吧。
那白顺子晃晃荡荡的起身要出门取筷子,许凡叫住了他,给了他一粒金砂。
“和你们掌柜说,这是我买你今天陪我吃酒的!哈哈哈,小兄弟,速去速回。”
那白顺子愣了一下,眼底有些泛红,但什么也没说,晃晃荡荡的出门去了。
(注:厹,rou二声,古汉字,有野兽的足迹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