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阵鸡鸣犬吠这之声,卫钧将云庄行视了一圈。他发现,这些村民都面带菜色,衣着虽不到褴褛的程度,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他发现村头村尾都有好大一片黄土地,他拿起来捏了捏,还颇有粘性,这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惊喜。
薛平此时上前道:“公子,逛了这一圈,想必您也累了,不如小人那去歇息一二。”
卫钧道:“不必了,我还想四处走走,你先带人下去吧。”
薛平委实猜不出卫钧的来意,但隐隐感到不安,又无法拒绝,只好道:“是,公子。”
看着带人远离的薛平,卫钧虽知道这是忠于自己母亲薛岚的一条好狗。但这明显是一条恶犬,虽不会伤主,但对其他人可不会太友好。又与自己的理念不合,卫钧此时还没想好是去是留。
他对旁边的薛勇道:“薛伯,您看你这侄子如何?”
作为见惯了人情世故的薛勇,此时已然发现卫钧对薛平似有淡淡地不满,他诚恳地道:“薛平对夫人与公子一直尽心尽职,他所收的粮食较别的村庄来说只多不少。但,如果他做了贪污枉法等事,还请公子公事公办。”
卫钧闻言一笑:“薛伯放心,就凭您这句话,就算有罪,我也保他安全。”
随后,他又请徐晃与远洲将先前不肯屈服于薛平的几人带了过来。
一共来了六位,都是青壮,长得都很结实,看来都有一把子力气。他们被叫过来有点不知所措,见到卫钧也不知道行礼。
卫钧也不以为意,微笑道:“把你们叫过来,不是想惩罚你们,而是有一件事需要你们的帮助。只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说。”
听完这话,几人都长舒一口气,相互一视,最后目光都定格在左首一位中年汉子身上。此人三十上下,中等身材,四方脸庞。由于常年在地里干活,脸上的皮肤显得很粗糙。
他上前一步,大声道:“小人名唤王纵,公子想问什么请直说吧,我等知无不言就是。”
卫钧赞道:“好,爽快。你们就好好给我讲讲薛平吧,他平时如何待你们,可有做过违法乱纪之事?你们尽管说,如果属实,我自会拿办他。”
闻言,六人脸上都闪过欣喜之色。便七嘴八舌般将自己所知一一告诉了卫钧。
听了一会,卫钧大概知道了薛平是怎样的为人。
如果不管这些村民死活的话,薛平倒是一个合格的下手。他一边压榨这些村民的潜力,一边防止王纵这些刺头带头闹事。每到征收粮食时,他都会通过或明或暗的手法强行多收取半成,作为己用。
这使村民的生活压力更大,十成的粮食上交六成,村民勉强温饱的同时,还能为来年剩下少许。若再少半成,那勉强温饱都颇困难了。
对于他恭顺的人,薛平便略降赋税;不服挑刺者,他就各种打压。如今,敢明着反对他的人也就眼前这六个了。
卫钧感兴趣道:“那给我讲讲,你们几个为何还要抵抗。”
还是王纵道:“我们是庄里最后的希望。只要我们在,总有一天,在生活的压迫下,大伙会一起站出来反抗薛平。就算有薛大总管撑腰,他也不敢把事闹大,公然私吞那半成赋税。”
卫钧:“好样的,这才是男儿本色。今天我就向你们保证,从今以后,没有人再敢多收你们一分一毫的赋税。而且,我这次来,是为了办一件大事,只要你们好好帮我,不但我会给你们好处,还可降低赋税。你们可愿意?”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均大喜道:“愿为公子效劳。”
几人欢喜几人忧,旁边的薛勇大汗涔涔而下。卫钧拍了怕他的肩膀,安慰道:“薛伯,别太担心,先去看看他在说。”
薛勇感激道:“是,公子。”
卫钧又对王纵六人道:“去将全村的人唤到管事府邸前。”
六人领命:“是。”
几人来到管事府前,发现全村最大的建筑便是此地。前院是众人办公之处,其间还有数个仓房。而后院,便是薛平的私人住宅。前后两院加在一起,快赶上小半个村庄了。前院左边不远处还有个行刑台,上面有三个柱子,作捆绑用。台上还有零星几点血污。
而院落两旁,却尽是的竹林。卫钧暗道:这薛平还是挺有诗意的吗。
远望绿竹林,郁郁苍苍,重重叠叠;近看呢,有的修正挺拔,直冲云霄。更妙的是,在最近的一次扩建中,薛平将后院从溪水这边扩建到了另一边。潺潺流水从中过,解我夏日燥热愁。
听闻卫钧到来,薛平连忙放下手中的蜜汁出来迎接。
卫钧道:“妙,真的妙啊,比我的飞羽轩还要好上数分。薛平管事,可愿带我参观一二?”
薛平闻言大惊,惶恐道:“公子有命,敢不奉从。既然公子喜欢,小人愿将住宅献...献给公子。”
卫钧道:“哈哈,你的房子,我要作甚,领路把。”
薛平道:“是。”
卫钧将前院走马观花般看了一遍,各个房间家具摆设也还合理,简单普通。
卫钧道:“这便是你们平日里的办公之处?”
薛平:“是的公子,其它同僚也都住在此处。”
卫钧:“那这是公家之地,还是你的私地?”
薛平:“这是小人这几年辛苦攒钱建起的,但已经捐给了公家,大家一起使用。以前我们办公的小屋已经荒废了。”
“哦,那后面便是你的私人住宅喽?”
“是的,公子。”
“好,去后院看看。”
后面宅院的面积比前院还大上三分。其屋内家具摆设都是精品。虽比不上卫钧自己屋内的,但也相去不太远。比之云庄其它村民,又高出太多了。房屋的秦砖汉瓦对比他人的茅草屋,也不可同日而语。
卫钧道:“好了,就这么多。走,出去看看。”
直到此时,薛平才知道卫钧来者不善,恐是来查办自己的。他转头向薛勇望去,哪知薛勇却不睬丝毫。顿时,薛平一颗心落到了谷底。
门外,人头攒动,全村老女老少都到了,来瞧难得的热闹。
卫钧大步走上左面的行刑台,这里是附近唯一高地。他朗声道:“大家稍安勿躁,我乃卫家三公子卫钧,今日来便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言出法至,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卫钧喝道:“薛平,你可知罪?”
薛平连忙上前跪倒在卫钧面前,急切道:“我对卫家和薛夫人都衷心耿耿啊,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您和卫家的的事啊!所犯何事,请三公子明示。”
卫钧道:“王纵,将你与我所讲之事再说一遍。”
“是,公子。”于是王纵又重新讲了一遍。
薛平听完便已面如死灰。他仍不死心,做着最后的狡辩:“公子,小人冤枉啊,您可别听他一面之言。”
“哼,”卫钧睥睨了他一眼,对台下道:“王纵所说之事,还发生在谁的身上,请把自己的右手举高,让我看看是不是片面之言。”
言毕,台下每人都举起了右手,无分男女老幼。
看到此景,薛平如遭霹雳,他磕头哭到:“公子,我错了,求求您放我一马吧!叔叔,救救我。”
卫钧将他一脚踹开,指着台下的群众道:“你该跪的是他们,看他们是否原谅你。”
薛平转身磕头,台下群情汹涌,只恨少拿了臭叶子和臭鸡蛋。
“不能放过他,他这个贪污犯。”“对,判他死刑,打死他。”“你也有今天,哈哈,该。”
卫钧举起双手,示意安静,待众人安静下来,看着他时,他道:“看在薛伯的面子上,我给你一个减轻处罚的机会。你且将你最亲密的同伙和如何分账与我分说明白。”
薛平便将他如何与自己的两位亲信谋划,又如何将两位账房先生拉下水,再如何以小利驱使其他家丁。
卫钧将薛平的手下瞟了一圈:“你们可知罪?每人对着乡亲们如实将自己所犯罪行交代清楚,我或可减刑。”又对台下道:“当然,他们有何隐瞒,你们也可上前说明。”
接着,台上又哗啦啦跪倒一片,从账房先生起一一将自己的罪行交代清楚,台下也偶有补充。
小半时辰之后,卫钧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对如何责罚已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