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茗看的出来林度有在尽力为自己和林霜融制造独处的空间,毕竟自进果园起他就拿着一把剪刀,背着一个筐默不作声地往果园深处走。
林霜融也不管他,就沿路跟楚茗聊着苹果的种类以及如何判断哪些苹果熟了,好吃,可以摘。
楚茗就认认真真地听着,只是偶尔看到个特别好看,捏起来也脆脆的才会用剪刀剪断树枝,把苹果摘下来放在身后的小筐里。她倒也没有想要摘很多的意思,也就是来体验一下,毕竟摘果子花钱,摘下来的果子也还要花钱,而且她还要把这些果子都带回去,很累的。
所幸林霜融只是在一旁指导她,并没有上手帮她剪,不然楚茗真的很害怕自己走出果园时会被一筐果子压弯了腰。
这种负重前行的感觉在念书时候体验过就够了,如今她也只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的社会狗罢了。
“你家果园真是大呀,我小时候玩种菜小游戏,就QQ上的那个,你可能没玩过,不过我小时候还很流行来着。”楚茗一边摘着苹果,一边和林霜融闲聊,“我小时候还想过就是长大有钱了就买下好多好多地,这块种苹果,那块种梨,把我爱吃的都种上,绿色又健康。”
“楚姐姐怕虫吗?”林霜融偏头问她。
楚茗想了想,回她:“身边有人的时候怕,自己一个人的话反而没那么怕。”
“为什么?”林霜融有些讶异地看着楚茗,她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回答,“一般不是有人在旁边的时候不怕,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怕吗?”
楚茗:“嗯,你这么说也对,不过我是觉得如果自己身边有人的话,就可以表现出自己的害怕,要是你身边的人是不怕虫的话,那你就会觉得更安心一点,要是你身边的人也怕虫的话,那就一起害怕,两个人总归是好过一个人的。但要是放我一个人去面对虫子的话,我就算是心里怕的要死,脸上也会表现的很淡定,反正就是那种很逞强的人啦。”
新摘下来的果子上有点灰,楚茗用手擦了擦后放进篮子里,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和你哥是高中同学,还做过同桌,虽然时间不长。”
楚茗之所以会和林度有一段短暂的同桌时光,这都要归功于她不够优秀的数学成绩和林度惨不忍睹的语文水平。
那还是在文理分科之前,她和林度都是班主任眼中十分头疼的两个学生。
两个人都很优秀,成绩稳定,几次考试下来在班里名列前茅,年级里也是排的上号的好学生,这本来是很值得带班老师开心的事儿,但是老师对于学生永远不会有满足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的学生可以更好。
于是班主任细分析了两个人的成绩,其实也不用仔细分析,只是错略地将一排成绩看过去,就可以发现这两学生偏科严重这一天大的问题。
楚茗的数学成绩还在及格线徘徊,林度的语文却是连格都及不了。
班主任头看成绩单的时候根本就是难以置信,她从不知道数学连一百都上不了的学生名次还可以这么靠前,也不知道语文格都及不了的学生居然也能考在前面。
等她再一细看,她找到了原因,楚茗的语文很好,年级数一数二,林度的数学太强,回回不是满分就是差一分满分。
这应该是上天安排的缘分,班主任深觉两人有缘,如此互补,又恰好在一个班,若是做了同桌,那还不是强强联合,年级第一年级第二都在她的班了?
班主任越想越觉得好,当天就给楚茗调了位子,还先后把她和林度叫道办公室,语重心长地吩咐了好多。
楚茗当时还是一个很容易热血澎湃的青年,班主任一顿谆谆教诲、殷殷期盼说下来,她当时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多多向林度请教数学问题,把自己的数学拉上来,同时要毫无保留地帮助语文学困林度同学,两个人携手打破短板。
可惜热血青年楚茗在血热了还不到三天的时候就想要放弃了,她觉得林度太难交流了。
楚茗自己算是一个爱说话的人,最开始的时候是和安许溪同桌,安许溪也是一个话挺多的男的,两个人坐在一起那就是上课悄悄说,下课放肆说,闲聊也好,对答案也罢,总之嘴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突然碰上林度这么一个一天的话加起来也没有她一节课说的多的人,楚茗的好口才根本就是毫无用武之地,让爱说话的人无话可说其实还蛮让人憋屈的。
不过那段时间林度的话却也算得上是突然多了起来,主要是因为楚茗经常问他题,林度也得了班主任的吩咐,教起楚茗来也没有要藏私。
“只不过,你哥确实不是什么教书的好料子。”楚茗忿忿地落了一剪刀,“高中数学嘛,就很抽象,一开始就学函数,虽然学到后来觉得也不难,但刚学的时候就没理解,就觉得很绕很难,我就问你哥。”
“呵,好家伙,你知道你哥怎么教我的吗?”
林霜融想了想平时她哥教她做题,不太确定地回答:“大概就是很详细地给你把解题步骤写下来,然后很简单地讲一下?”
“……”
楚茗觉得林度确实很疼自己的堂妹,自己果然还是输在了是他竞争对手的身份上,所以说,果然同学情什么的一点都不可靠。
“你哥对你好太多了,”楚茗咬牙切齿地控诉着林度,“他当初教我简直是对我的折磨。”
现在想起来,林度简直就是孩子还不会爬就让他飞的异想天开者。
他自己看那些数学题简单就觉得所有人都觉得它们简单。
每当楚茗拿着题问他怎么做的时候,他总是瞥一眼,然后很惊讶地问她一句“你不会吗?”这种废话。
他也不用他数学一百五的脑子想一下,要是她会还用问他吗?是她太闲?还是她已经无聊到要靠捉弄同学获得乐趣了?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求于人,脾气就得好。
楚茗只能说,对,她就是不会。
在一个竞争对手面前承认数学是她的短板,对于一个好强逞能的暴躁女学生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要你肯教,她就能崛起成你看不见的爸爸。
但是林度是那种按常理出牌的人吗?
呵,事实证明,能考出数学满分的人脑回路就是与吾等凡人不太一样。
“我现在还记得你哥是怎么说的,我这辈子都不太想听到有人再用同样的语气和我说那句话。”楚茗想起那时的情形,还是觉得愤怒不已。
“可以问一下是我哥说了什么吗,杀伤力这么强?”林霜融对此很好奇,楚茗看起来是一个随和好说话的人,她哥到底是说了什么居然能让楚茗产生ptsd。
“杀伤力倒是不强,”楚茗顿了顿,幽幽地接道:“侮辱性极大。”
震惊,愤怒,气血翻涌,这大概就是楚茗当时的所有感受。
她想不出来,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明明都已经说了自己不会了,居然还能说出“你说你不会,我信也不信”这种话的。
这有什么不好相信的,她是那种看起来像是拿人开涮的人吗?自己会非要问你的那种。
不想教就直白说不教,逗着人很好玩吗?数学满分的人是很少,一百四以上的又不是没有,你不想教我还不想学呢!
楚茗连着好多天都没有再和林度说话,遇到难题宁可跨着大半个教室去找安许溪也不愿意问身边的林度。
但是等数学成绩下来又是惨不忍睹后,楚茗被刺激地心情不好的时候,林度倒是主动来教她了,虽然教的什么她努力听了也听不懂,而且最终目的是向她请教语文怎么学。
但楚茗还是觉得这人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啦,可能就是单纯地觉得她这么厉害,不应该连最常规的简单题都不会解吧。
虽然当时的她确实是不会。
反正楚茗就放下了心结,准备和林度再度强强联手,好歹要把名字从学困单上划掉。
但是好景不长,只能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楚茗一开始还能忍,但是林度的题讲的真是让她难以忍受,先不说他语气中总是带着那种让她不舒服的调调,关键是他讲的也很抽象,这就好比说是老师拿了一个玩偶出来,她希望林度能够把娃娃上没用的装饰品拆掉,林度说,简单,你不要用这个。然后他拿了一个更精美更复杂的娃娃出来给她,还说,你看,这个更好吧。
好个屁,完全不好,她一点都没懂!
而且楚茗觉得林度之所以语文不好,就是和他神奇的脑回路有关。
她明明都已经倾囊相授了,答题技巧、模版,规律总结,她一个都没拉下,全都交给他了,同样的教授方法,安许溪就能进步神速,语文成绩突飞猛进,到了林度这里,都却也只是好不容易爬上了及格线,然后就缩着不动了!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后来班主任看他们两个坐在一起非但成绩没有什么起色,反而林度居然都开始上课说话了,就把他俩又调开了,楚茗继续回去和安许溪做同桌。
调开就调开吧,楚茗巴不得呢,还省下她跨着大半个教室去问题。
不过后面等楚茗知道了班主任调座位的真实原因后还是气的要死。
“班主任居然觉得是我带坏了你哥。”楚茗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委屈,“就你哥那种闷不作声不作一言没什么幽默细胞的标准理工男,是我能带坏的吗?”
林霜融在一旁使劲点头,疯狂应和:“就是就是,就我哥这种情商都喂了智商和身高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嗯嗯,你知道自己有多幸福了吧。”楚茗拍拍林霜融的肩膀,“你哥现在能勉强算是个正常人在教你,我大概是居功至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