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做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他礼貌的语气里带着一点不容抗拒的威慑力,让如附骨之蛆的记者只得暂时放弃了语言攻击。
在众书迷的越发拔高的尖叫声中,凌尘挽着林月然的肩,亲密地走去了会场后的小休息间。背后传来的阵阵“咔嚓咔嚓”的照相声,让林月然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林月然没办法在那么多摄像机前和凌尘闹别扭,连轻轻拨开他的手的力气都没有!
凌尘的公众形象太过完美,甚至被他的粉丝称为了“天神”,面对公众的他,举手投足间确实让人顿生膜拜之心。那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林月然不想破坏,更何况她心里对他还有着深深的歉疚。明明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心意,她却没办法去接受他,所以她能做的,仅仅是在公众面前维持他的最后的完美罢了。
可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林月然咬咬牙,先退一步吧,就退这一步。总能找到解决的方法的!
一走进休息室林月然就不着痕迹地甩开了凌尘的手,凌尘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黯淡。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好,林月然开门见山:“尘,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凌尘淡然一笑,“起码可以让你从公众的反应上客观的感受到我和章默棋的差别。”
“尘,你这话有点酸。”林月然略带着埋怨的说。
“嗯,我承认我是有点酸,但更多的是失落。你既然连章默棋的好都能发现,为什么却能对我熟视无睹呢?”
凌尘一贯的轻柔语调为他尖锐的话语披上了一层糖衣,他不会直接说章默棋不好,这可是费力不讨好的事。只是轻轻的一句抱怨,极为自然,再加上公众对他和章默棋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林月然不用想都能知道他比章默棋优秀得多。
这一点挺符合凌尘的处世准则。他这样的人虽然说不上邪恶,但绝对的事事利己。这是他摸爬滚打多年,受过伤受过苦,被社会磨练出来的思维方式,最适合这个激烈竞争的社会的生存法则。
用杨心柔的话来说,他就是一人精!
林月然只是默默的低下头,她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她感觉自己浑身都被肉眼极难看到的蜘蛛丝一层层的黏着,强烈的压抑感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是啊,明明是最初喜欢着的人,为什么最后却看不到他的好了呢?明明是曾经最讨厌的人,为什么心里都是他的影子呢?
也许就是杨心柔说的那样,林月然的气场太冷了,她俨然是拉普兰德的冰雪女王,她这颗心冰封得太久了,只有章默棋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才敢时时去撩拨她,强势地打开了她的心门。
“发布会就要开始了,把手机关机吧。”凌尘微微笑着摸了摸林月然的头发,那亲密无间的姿态,还有一如既往的温煦的微笑,似乎他从未被她伤害过。
林月然在他的笑容里无地自容。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章默棋正载着许愿和舒颖去华天酒店,上午十点二十分,他们到了澄正路上,又遇上了该死的堵车。章默棋开着车缓缓的前进,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此时雷皓拨了个电话过来。
“哥们儿,咱心里紧张着。”雷皓激动着说。
“去你的,平时里听你说句话都难,这会儿还能贫了。”章默棋不以为然地驳回了雷皓的话。
“嘿嘿,这可不是紧张的么。对了,你和林月然一定准备好应付媒体了吧,哥哥祝福你哈,心柔可是把你未来的岳母大人都请来了,你要好好表现啊。”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雷皓难得的用上了调侃的语气。
“应付媒体?”章默棋觉得莫名其妙的,“你是皓么?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啊?”
“靠!林月然没有跟你说吗?”雷皓暴动了,语气狂躁的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听着雷皓的叙述,章默棋的心仿佛陷入了泥沼之中,一点一点被侵吞,止不住的沉陷。他醒来的时候,满屋都找不到林月然的身影,当时他还以为她是被杨心柔召唤了去,现在才惊觉大事不妙。
挂了雷皓的电话,章默棋拨了林月然的电话。手机里只传来一阵机械式的声音——您所拨打的号码已经转移到中国移动来电提醒服务……
章默棋不死心地继续拨打,可电话里永远都只有这个可恶的声音。他突然之间感觉到了惊慌,以林月然那种固执的性子,是不是因为他解释乔艾黎的事时语焉不详而生气了?可当时她明明没生气的啊!林月然不是那种弯弯肠子的人!可是,她到底去哪里了?
“快看!是庸医!”许愿指着前方紫竹大厦上悬挂的液晶超大屏幕,惊讶的喊着,打断了章默棋的思绪。章默棋闻言抬头看向屏幕,林月然坐在嘉宾席上,局促不安的小脸在屏幕里一闪而过。屏幕的右下角写着几个刺眼的大字——天神尘落新书发布会现场直播。
采访还在继续,从屏幕里的画面都能感应到现场热烈的气氛。
“请问您当初为什么想到写这样的题材呢?我们觉得您这种写法与《伊豆的舞女》有异曲同工之妙,请问您是不是很喜欢川端先生的作品?”
“我中学的时候就很喜欢川端前辈的作品,但是我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并没有刻意的去模仿他。这本书准确的来说是我的内心独白,因为对她的迷恋,和受到她的美好感召的我,情不自禁地用了最能表达我心里最深沉的敬意的手法。现在重温《伊豆的舞女》,我更能感受川端前辈心里的敬与爱了,那太浓了,觉得怎么赞美怎么抒情都不够,于是就用了最清淡的描写,返璞归真吧。”
凌尘微笑着应对记者的提问,这是他的变相表白,向全世界宣告他的爱是多么的神圣。他就是这样,烈日般的夺目光彩总在无形之中让他人相形见绌,那种骄傲的姿态,让人既艳羡又恼恨。
章默棋心里顿时一阵愤怒,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汽车发出了尖锐的鸣叫,与章默棋内心的狂躁嘶喊诡异的呼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