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盛的日头渐入中天,昨夜还狂风大作,今日便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明晃晃的白光照得人睁不开眼,一股热浪随着卷起的沙流四散蒸腾,隔着薄薄的衣衫都烤的人浑身滚烫。
“夫人怎么不在帐里歇着?”卢祟的声音洪亮高亢,在一旁巡逻的士兵纷纷侧目而视,几个人险些跌成一团。
“夫人?”他又打得什么鬼主意?七七扫了一眼卢祟,撇过头逗弄着趴在沙地里的雪苍猊。
北疆范围极广,不但接壤冰天雪地的千年冰峰,还连接着天气古怪的沙海。难怪,就连镇远将军也是这种野蛮暴烈的性情。
卢祟眉目含笑,走上前微微施了一礼,“军中自古就有不留女子之说,荒芜漠海,让姑娘孤身一人离开又不合常理,我与将军便对外宣称姑娘是将军未过门的夫人,如此一来便压下了众人的疑虑。”
“哦?”他们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七七虽然不明白,可如今她的目标就是这只雪苍猊,管他们打得什么主意。
“好啊!你们随意,我倒是无所谓。”
卢祟对她的回答甚是满意,好像早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既然如此,姑娘就暂且住在我的帐中,等过几日将军抽得空闲再送姑娘离开这里。”
七七没有回应他,只是指着那只雪苍猊问道:“他咬人吗?”
“咬!但姑娘身上有将军的味道,所以它自然是不会咬你。”卢祟不懂,她怎么对这只畜生这么感兴趣。
“那就好。”七七勾起一抹怪异的笑容,向着雪苍猊慢慢走去。
“且慢,它虽然不会咬伤姑娘,可除了将军从来不让任何人接近。”卢祟不是没吃过这畜生的亏,他也知道雪苍猊忠主是天性,可这家伙摆明和他主子一个德行,狼心狗肺的典型。
七七本要走出的步子,却因为卢祟的吓唬僵在半路,可等了许久也没看到雪苍猊作出什么反应,她却是壮着胆子继续走过去。
“它叫什么名字?”
“雪战!”
“真好听的名字,是你们将军起得?”七七唤着它的名字,一步步向雪战走进。
雪战初时还呲牙咧嘴地低嚎几声,可吼了几声见她还是继续走过来,腾地坐起身子,一双乌溜的眼睛紧紧盯着七七。
炙热的沙尘拂在它如雪的毛上,雪战吐着舌头瞪视着七七的动作,而远远看着这一幕的武睿枫也禁不住攥紧双拳,狠狠地憋着气息看向七七。
“雪战乖……让姐姐摸摸好不好?”她继续凑上去,伸出两只手慢慢接近雪战。
只见如电逝一般迅捷的身影冲着七七扑过来,硬生生将她仆倒在地,死死压在身下。
呲开的大嘴冲着七七的脸就凑了上去,巡逻的士兵和卢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不知作何反应,而武睿枫刚要冲出去吹口哨,却因为七七的动作而呆住了。
“雪战乖,你太沉了,姐姐抱不动。”七七被它压得气息奄奄,胸口憋得生疼,却还是伸出手摸着它的脑袋。
“乖乖!快下来!”下一瞬,雪战吐着舌头舔上七七的脸,蹭得她呵呵直笑。
“好痒!雪战不要舔了。”
众人惊呆,只看到雪战轻轻跳下,围着七七刨沙子。刨了半天竟坐在她的身边,一只爪子搭在她的肩头,另一只爪子搭在她的手臂上。
七七坐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土,不停地摸着它身上的皮毛,轻柔地抚摸让雪战甚是开心,围着她撒欢似的乱窜。
“奇迹……”卢祟松下一口气,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回首望向账帘处的武睿枫,眼中似有怪异的眸光闪烁。
军中生活本就枯燥,因为突然出现的女子,让众人把焦点放在了镇远将军和那女人的身份上。
“听说了吗?那个小姐是将军未过门的妻子。”士兵甲扛着一捆柴火说道。
“不是将军英雄救美,从土匪手里就回来的吗?”士兵乙抱着铁锅询问。
士兵丁走上前摇着勺子嬉笑,“肯定是将军夫人啦,你们是没见到,雪战见了她有多么亲密。就连军师都没有摸过它呢,可今天,它一下子就把将军夫人扑倒,撒欢似的在那闹腾着,除了将军,还从来没见过它对谁那么亲呢!”
……
白日里的传奇就这样成了七七身份的最好证明,不需要任何解释,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雪战认定的,必然就是它的主子。
悠远迤逦的笛声打破了是夜的沉寂,苍茫的沙海中流动着一股淡淡的乡愁,笛声如泣如诉地流转在夜空中,让人心中一阵酸涩。
“你还会吹胡笛?”七七看着那个魁梧的背影,缓缓走上前。迎面撞入的墨眸闪耀着阴郁的光泽,压抑地难受。
他扬眉不语,只是打理着雪战的毛皮,看到雪战舒服地满地打滚,他才露出淡淡的笑容。
“喂——我在跟你说话!干嘛摆出冷冰冰的样子,难不成我欠你钱了?”
七七坐在他身边,摇着手里的玉佩逗弄雪战,看雪战极为喜欢的模样,索性就解下带子把玉佩扔给雪战。
“你……”武睿枫看她毫不在意的样子,眸中有异色一闪而过。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扔给它?”
七七不甚在意地笑道:“一块玉佩而已,何必在意。”
她家里的玉佩仍的到处都是,也没见谁觉得珍贵无比。如今看到武睿枫如此在意,不免认真端详起那块配玉。
咦?是她在芙蓉楼时偷段铭澈的那块,没想到竟然还在身边。平日里那些到手的小玩意不是被她扔到房间角落,就是打赏给下人们,却不记得什么时候带着这块玉佩来的。
“这东西看起来很贵重,还是好好保存。”他从雪战的嘴里拿出那块玉佩,正要递给七七,却被七七挡开。
“既然送给雪战了,就是它的玩意了,你不会是和一条狗抢玩具吧?”七七打趣地嘲笑着。
“你……”
“不过是在街上捡到的玩意,就当我送给雪战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