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五年,朝廷大乱,外戚余党勾结戎狄奸细火烧轩辕殿,帝大怒,太后被禁足慈安殿,后因祁陵之乱鸩酒赐死。当朝首辅夏侯宸奉旨前往祁陵指挥战局,动荡之势如同山雨欲来风满楼,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朝廷官员,皆是郁郁不安,紧张慌乱,生怕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发朝中新一轮争斗。
夜幕低垂,蔼蔼暮光似从东方闪耀,呼啸的狂风吹过苍茫的黄土地,风中卷着沙砾。
城墙上的士兵躲在低矮的土楼后面,不停地用双手遮挡眼睛。
朦胧的光影越来越明显,一个守城的小兵看着不远处显现的黑色轮廓,忍不住凑上去仔细看了看。
“快——快来,有人进城。”
一旁的士卒也凑过来眯了一眼,略显困顿的双眼有闭了起来,“将军有令,没有他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开城门。”
那人躲在墙洞下,用手摸了把脸上的沙土,嘟囔起来,“这是什么破天气,黄沙漫天的,嘴里都是沙土。呸——”
吐了一口唾沫,那个人伸出手,用略显干净的袖子划拉一下,袖口处便出现两三道深浅不一的土色痕迹。
不过半盏茶,那个黑影已经逼近了城门之下,冲着城楼上的守军挥着一条明黄色锦绣帕子,大声喊道:“楼上守军听令,皇上有旨,宣镇远将军接旨。”
城楼上的众人纷纷扒出脑袋探下去,看到一个禁卫军打扮的少年正挥着手里的圣旨,不停地喊着,眉宇间流露的清雅气韵,远非他们这群土包子可以比拟。
“是京里的人……还不快放行!”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长官的中年人喊道,可话音刚落就听见旁边的人说道,“头,小心有诈。咱们将军有令,凡是没有得到他的准许,任何人不得入城。”
那个中年人一听,也觉得很是有理,武睿枫本来在北疆士兵心中就极有威信,加上他处事严厉,凡有触犯军法的士兵从未宽待过,也因此在军中有“冷面阎罗”之称。
可他们又怕来人真是皇帝的信使,怎么也不敢怠慢。带头的军爷走到城墙边喊道:“请大人稍等片刻,将军有令须通禀之后才可准许入城,请大人稍后。”
那少年不置可否,勒住马的缰绳,仰着头看了他们一眼,“快去快回!”
两个守门的官兵随即敲起传令鼓,而城内便有一个疾驰的身影向将军府冲去。
夏侯宸正站在书房里,举着一把宝剑兴致勃勃地观赏着,正要放下宝剑却听到门外一声高呼,“圣旨到,传将军前往城外接旨。”
“圣旨?”武睿枫站起身子,和夏侯宸互换了一个眼神。“什么圣旨?那小子又打算整出什么幺蛾子?”
“睿枫,何必着急?不过是个圣旨,有什么可害怕的?经过京里的那场变故,你我也该清楚,段铭澈不会轻易放过你我二人。眼下军情紧急,就算他相对我们俩斩草除根,也得到稳定北疆之后。”
“言之有理,虽说如此,可我们也不得不防。”
武睿枫打开书房的大门,冲门外的传令官喊道:“放他进城!”
“是!”
夏侯宸一把拔开剑鞘,勾起一丝冷笑,“夜凌和戎狄勾结起来了,我们也不得不防,若是被他反咬一口,只怕也得不了好。”
“夜家的败落怎么说也和我们有关,他自然不会手下留情。更何况,若非因为你,皇上也未必对太后下了杀手。”
夏侯宸听他这么一说,面无表情地说道,“段铭澈是想利用我,除掉太后,借机让我和夜家的人誓不两立。这手段耍得好,让我亲自去给太后喂毒酒,亏他想得出来。”
经历这一事件,天朝上下都知道夏侯相爷深得皇上信任,还被委以重任前往北疆督战,夏侯家的权力看似又达到了另一个顶峰。
可深谙朝政的人们却看出了门道,夜家就好似一个被撒开了链子的野狗,死到临头的时候也会狂叫乱咬,无论是谁招惹上了,必然也是惨不忍睹的结局。
段铭澈的安排,无非也是利用夜家的余党和夏侯宸鹬蚌相争,最终结果就是要铲除夏侯家。
“如今夜凌逃到了戎狄,想来是要和我们斗到底了,相爷的意思是?”
夏侯宸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划拉着手里的长剑,看着剑光闪闪的锋利,眉宇见流露的厉色越来越浓郁。
手起剑落,桌上的青瓷茶碗瞬间碎成了两半,“你可明白?”
武睿枫点头,暗暗惊骇于他的狠戾。可心中明白,也唯有这个办法才可以彻底解决夜家的残余。
“将军,圣旨到。”门外传来士兵的声音,夏侯宸和武睿枫慢慢走出房间,迎着朝阳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军士背对着他们二人。
“来者何人?”
武睿枫蹙眉看着那个背影,心中不免诧异起来。
却看到那个军士缓缓转过身子,手中的明黄圣旨被拉开,清脆的嗓音一时间传到众人耳中,“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远将军即日起迎战戎狄,守城之重则交由夏侯宸掌管,戎狄蛮夷侵我天朝,欺群殴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望各位爱卿誓死退敌,以扬我泱泱大国之风范。钦此。”
“微臣领旨。”
夏侯宸伸出手要接过圣旨,可那人却偏偏不松手,只待那条圣旨被夏侯宸一把扯了去,才露出一张清丽雅致的容颜。
“七七!”夏侯宸本来就有些怀疑,之前听着那个声音就隐隐觉得不安,如今见了真人才发现,自己的猜疑竟然是真的。“你怎么会来的?”
七七看他犀利的眸色对上自己的眼睛,心中有点发慌,可一想到大婚之夜被他丢在相府别苑,怎么想怎么觉得委屈,豆大的眼泪簌簌落下,看得人一阵心疼。
“你就会骂我!那我走好不好!”
赌气正要离开,却被夏侯宸一把拉近怀里,手臂紧紧地抱着她,一丝一毫都不愿松开。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凶你,实在是你太不懂事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啊!”
夏侯宸看到她流泪的样子,心中一软,也舍不得再恼她,只是不停地安慰着。
一旁的武睿枫见状,尴尬地瞥开眼,脸色有些暗沉。
“你忘了我是谁?颜七七是也,谁敢动我一根汗毛?”
“七七,现在战事随时会发生,我担心你留在这里太不安全了。”夏侯宸一想到夜凌的存在,心中就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