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即是家父,也是不曾遇见”吉野法师长叹一声按下心境,恍恍将酒饮入
“之前未与说明还请法师见谅,这小伙乃隔海对岸中华人士,身负先知嘱托圣子之血,是为我教传递圣印使者”勇佐夫解释道
“基督圣印受难图?原来原来,那就难怪,我说怎么如此惊世”说着,吉野法师又下一杯,眼睛逐渐恢复平常
“法师的阴阳望气果然玄妙,基督圣印无相无形至言真理,即便我等教内门徒,若无提前告知也是不能辨其所在”
“至阴至阳,至阳至阴,我还一直以为基督圣印是至阳至圣之物,真是没想到,哈哈,今日果真大开眼界”赞叹归赞叹,酒还是要喝的
“哈哈哈,法师且切勿再提什么阴阴阳阳,都快把我搞了糊涂,来来来,天寒地冻的,大家还是先吃着喝着,莫要冷了肚皮,到时怪我招呼不周啊”勇佐夫所说正是我所想,毕竟我只是来蹭饭
“好好好,我先干为敬!”这个是来蹭酒的
一人蹭饭一人蹭酒,六人晚宴两人活宝,基本上整场宴会全部包揽,酒至高时,吉野法师还以随手笔墨凌空画表,召唤舞女歌姬剑师力士,热热闹闹鼓吹弹唱,舞剑对戈要多尽兴有多尽兴,十足享受,听海霞介绍,吉野法师年少时也是个玩乐主,同信之助半斤八两,他老爸即是鼎鼎大名的日本第一法师晴明,没错,就是那位江户时代的安倍晴明,吉野法师是晴明法师的第三子,看着十几二十青春年华,实际已有五百多岁,和武田信玄他们一个时代
“学阴阳术的还真益寿延年!”看着吉野法师纵情游戏潇洒自意,我悄声与海霞说道
“想学吗?上去拜师喽”前一秒介绍还好好的,涉及闲聊海霞转眼就变了脾气,估计还在为白天生气
“嘿嘿,考虑考虑”我缓解下冷场,“阴阳师是干嘛的,与你们驱魔人有什么区别?”
“天为光,地为暗,人为阴阳,驱魔人信奉神明对抗妖魔,阴阳师参悟轮回对付邪鬼,有人说天神高高在上,唯有死神行走人间,而这死神指的就是阴阳道法,哪里出现他们,就说明哪里会有鬼怪食人为祸作乱,圣光行事看不见,而驱鬼辟邪人尽知,久而久之,大家就把他们当成灾星,走哪都不欢迎”海霞声情并茂言语低沉,瞪大眼睛是要将我活吞
我心念一转做出反应,连哄带骗张口即来,“我以为,你只是去看一眼,所以一直等一直等,把雪人垒成了山,你都没有出现”
“去学阴阳术吧,或者上龙虎山,这样你就能长生不老了”海霞白过一眼,回头向别人继续敬酒,再不搭理
女人真是难以琢磨,变脸比翻书还快,我有些失落,众人开怀热闹又不好搅了气氛,只能自做苦酒一杯,抬头时正好看见吉野法师,举杯示意面带微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日本人都喜欢把妆涂成惨白惨白,然后点个鲜血红唇画个细柳叶眉,烛光下看起来跟活见鬼一样,本是不想理他,但脑海同时闪过海霞那句“哪里有他们,哪里就会有鬼怪”,感觉分明就是为我设定,难道是她,我下意识望朝信女
在场六人中,只有我比较见外,信女陪大家坐着喝着,有时也会朝我注目,不偏不倚撞上时机互相对视,她奇怪我,我也奇怪她,好半天谁也没让,我发现,可能真不是同一个人,之后时光走走停停,没人理我自己独杯,偶尔接受下吉野的好意,酒过三巡酒足饭饱,大家都摇摇晃晃醉醺醺,回到卧室已是十点,趴在床上倒头就睡,把一切烦恼忧愁抛之脑后
第二天一觉睡到大中午,走出屋外,发现众人也都刚刚起床,互相打个招呼问好,相互结伴大殿用餐,午餐饭后各忙各事,我和海霞打雪仗,信女看我们打雪仗,信之助在楼上读书,勇佐夫出海打渔,一切和和睦睦相安无事,快乐的一天很快结束,精疲力尽的大伙聚在一起又是吃又是喝,又是烂醉如泥倒头就睡,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了,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第三天如此,第四天亦如此,直到第五天的时候,我注意到,一直远处围观我们玩耍的信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狐般秀美的男子,眯着眼对我似笑非笑,这家伙到底是人是鬼,还是狐仙转世?我想上前一问究竟,结果那身影很快消了失,各种莫名其妙,直到晚上聚餐时,白狐之人又出了现,坐在信女位置,坐在我对面,可不能再放过他
“你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你问我,那你又是谁”白狐男子把玩酒盏,出声反问
“我当然是我咯,你一个陌生出现的,不主动自报家门反而问起我来”
“那你是谁”白狐男子继续道
“罢了罢了,不说就算”
“这么快就放弃”白狐男子伸伸懒腰,似乎有些疲倦
“你这个人说话没头没尾也是奇怪,这是私人晚宴,我们有邀请你吗?”
“回答我,你是谁”白狐男子透过酒杯,小眼睛一字一句
“我是,切,老子才不告诉你,神经兮兮”我悻悻而归,坐回座椅又见白狐男弯眉浅笑,细眼瞳目始终盯着我看,真是越看越烦心,不过他举着酒杯的样子感觉似曾相识,就连身后环境背景也是,难道我们之前就已见过?
带着满头困惑,我正想与身边之人述说,却在开口前一秒舌头打结瞬间傻了眼,眼前这位明明朝夕相处,天天腻在一起的姑娘,居然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不仅仅是她,包括一起在桌的中年男秃头男,我一个都不认识毫无印象,怎么回事,我记得之前还,啊呀,昨天晚上又怎么了,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几个人会坐在一起,他们是谁,我又是谁,不对,是他,肯定都是这白狐男搞的鬼!
“你到底是谁,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蒙蔽我的记忆!”我当即起身大声质问
“你终于想起来了”
“什么想起来?我可不认识你,不要在我面前故弄玄虚障眼法,我身上也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是的,还记得自己的使命吗”
“使命,什么使命,我,咦,我有什么东西?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该死,你,都是你,是你这只狐狸妖一直在做手脚,对不对!”
“还记得他们吗”白狐男指了指周围几人
“不要转移话题,我已经被你精神控制什么都记不得”
“还差一点,再有一点点就能揭开答案”
“是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什么都任由你说”我索性坐在他桌对面,拿起酒肉大快朵颐,做啥也不能亏待自己,然后我发现,酒菜全都没了味道
“哈哈哈,真是有趣有趣”我把鸡腿故意一扔,摔得却没声响,“你到底想玩我到什么时候!”
“真的是我吗”白狐男晃了晃身影,开始虚化
“不是你还有谁!仗着法术耍弄普通人有意思吗!”
“真的是我吗”白狐男重复着原地消了失,留下空空荡荡的座椅,还有始终开心欢笑,吃着海鲜生片的几人
“什么意思,这,这就走啦?”我连忙追出屋外,屋外却如深渊一般黑暗,把我吓了退
“这到底是什么鬼什么情况,难道说我又鬼上身,鬼挡墙???”
“但是,为什么要说个又字。。。”
我愤愤惑惑头痛不止,走回大厅时,漠然发现前方三人依旧吃吃喝喝有说有笑,仿佛什么都与他们无关,是的,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我才是那个闯入对方生活,不请自来的陌生人
我有些不安,可屋外混沌黑暗更加悚人,就算是如大殿,摇摇摆摆的烛火也感觉随时将熄,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搬了张椅子,靠着众人不远静静坐下,想努力整理思绪,结果始终一片空白,再回到当前视野,喧嚣,热闹,欢声笑语,他们三人是一体,是世界中心光明璀璨,我只是个过客,躲在黑暗角落还被不断吞噬,寂寞,孤单,孤零无助,熟悉的味道开始蔓延,冷冷的笑场刺骨冰寒,没有比这更贴切的感觉,就算死也不会忘记,仿佛一叶扁舟掉入汪洋大海,挣扎越多陷得越深,我不由自主打个冷颤,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双手,粗糙,褐黄,干涩,老茧,手无缚鸡之力
没错,我想起来了,我就是那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姓文名山,爷爷给村里教书,爸爸给工地打工,还有她,她是刘海霞,胶东首富之女,光彩照人众星拱月,圣光教廷初阶战士,这位秃头哥是武田信之助,不是脱发是剃了秃,日本三大家族少宗主,正中那位叫武田勇佐夫,信之助的父亲,圣光教廷七圣殿之一,站在世界之巅的男人,我一生的终极奋斗目标,是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哈!”我憋着口闷气从床上惊醒,忍不住满身酒味连连呕吐,吐完了也就舒坦了,看一眼时间,是午夜十二点
“怎么回事,我记得。。。”卧室是一间传统古朴木制小屋,门上贴着纸窗玻璃,让雪地映衬的洁白透亮,我扶着床榻穿好衣服,缓缓移步走到室外,外面风雪消停,大地银装素裹,露出一颗硕大光洁的明月,此情此景,绝世风华
呆呆望着月亮一阵,回头时我才看见,自己门外居然坐了个人,裹紧衣服酣酣熟睡,是吉野法师,他怎么会在这里,估计是醉酒迷了路吧,我想了想,从里屋抱了些棉被给他盖上,武田家到处都有地热,即便外室走廊也不会太冷,不是我不想带他进屋,主要吉野法师长得实在狐媚,万一我再醒夜,朦朦胧胧当做狐妖怎么办,话说,我好想在哪里又见过他一次,奇怪,这一夜究竟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