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除夕夜，五湖四海齐喧腾，浓浓的年味从北部黑龙江一直延伸到南方的西沙群岛，这是一个举国欢庆全球祝福的节日，或者只有越靠近西北边塞，年味才会稍淡，地广人稀土地贫瘠，贫穷足已让人忘记任何欢庆
“好大的风雪啊！”几个粗皮粗袄行色匆匆的路人推开驿站大门风尘走进，他们灰头土脸黑巾蒙面，用方言让老板来一锅胡辣汤，并斩个十斤酱驴肉，本以为今夜不会再有客人，唯我独享安静，戈壁沙漠的夜晚接近零下三十度，呼啸的寒风干燥狂暴刀割舔血，这是一个只有强者才能生存的世界
几个路人坐定后，喝着热汤啃着大肉，一会精气回神酒足饭饱，说着说着就打开话匣，你一言我一句，满世界古怪鸟语手舞足蹈，丝毫不介意旁人感受，当然我确实是一个字也听不懂，有人说话就有热闹，有热闹的地方就显得生气，短暂的幸福未持续多久，几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吃好就离了开，我注意到他们没有结账
老板过来收拾桌面，老板娘带着孩子早在屋后热炕看春晚电视，要不是我，恐怕他也早早休息，老板不是本地人，怀揣武侠梦想在西北荒漠开一家龙门驿站，牧羊放马自得其所，他会说普通话
“老板，今晚是与民同乐送福利吗？”我打着火机，一根怎么也烧不起的烟
“什么福利？”老板四十多岁中年人，顺手给我点上
“我看他们好像没有付钱啊”
“哦，你说他们，这一个月老来了，晚上就是吃喝，白天来结账”
“哈哈，不是我地域黑，这些随身带刀的少数民族，你就一点不怕？”
“哼哼”老板笑了笑，中断收拾有意坐下聊天，“刚到这里是有些犹豫，十几年了也就习惯，有时候真刀真枪要比阴谋小人更安全”
“你不会是说我吧，这里可就咱两人”
“哈哈哈，别生气别介意，在这久了都习惯直截了当，我说的是大城市那些事”
“你是愤青”
“愤青？哈哈，我们是梦想的一代人，与社会脱节，只能躲到西北来”老板言语随意自然大方，真是活成了心中模样
“不会有命案吧，我可保不着，钱都在这，先结账再说”我也笑了笑
“哈哈哈哈，这些年人我也见了多，除夕佳节一个人待在塞外，我还怕你是了”
“可我真的是通缉犯！”我不偏不避
“何人不被社会通缉？”老板反问
“哇，这么有哲学！服了服了”能在荒漠立足十几年的，果然不会简单
“你这小子，三句里面两句假话”老板又笑了笑
“哈哈哈，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板了”我要与老板倒酒，老板挥挥手，直接自己抬来一箱
“那当然，咱也算半个老江湖，不说方圆百里，至少面人无数”
“那你觉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我继续说辞
“那你觉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老板意犹未尽
“是吗”我顿了顿，自酒自饮一杯，“坏人不会成家立业的”
“据说每一个来西北的人，都有一个故事”老板也起了杯
“那我们岂不是相见恨晚”
“今晚不醉不归，酒菜都算我的”
“对吧，我说今晚有福利”我像模像样把钱收回
“好小子，百密一疏！”老板完全笑了开
“哈哈哈，老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一通酒来酒往过后，直爽的老板再也藏不住心事，“知道刚才来的几个是什么人吗”
“黑衣蒙面风尘仆仆，不会是逃亡的人犯吧”这正是我想要了解的答案
“不，是盗墓的”老板压了压嗓门
“盗墓？敦煌不是国家重点保护区么，他们还敢挖啊”
“不懂了吧，部队军营都有贪腐，更何况百千公里无人之地，另外，我还可以再告诉你点事”老板借着酒劲神神秘秘
“不不不，我可不是鼓捣文物的”我欲擒故纵
“呵呵，九层妖塔，听过吗”
“九层妖塔。。。盗墓笔记？”
“那只是小说而已，真正的九层妖塔，其实就在莫高窟下，不然你以为从前秦十六国开始，千百年间为何历朝历代，都在要这里雕筑神佛修筑城池，去过莫高窟么，它是敦煌唯一驻军看守的景区”
“九层妖塔千佛洞？你吓唬谁呢，我才不信”我假装醉意
“哼哼，我猜你也不会相信”老板仍有警惕
“猜，猜什么，莫高窟国际知名景区，每年客流百万，你非说它下面有妖怪”
“我可没说是妖怪，只是”
“只是什么，都叫妖塔了还不是妖，难道是鬼族，呵呵，小说而已啦”我声情并茂不断挑逗
“诶，有些东西你可还真别不信”老板果断上了钩
“我不信，我都是坐飞机下的敦煌，怎么没见它们在天上飞”
“你这家伙，呵呵，有那么容易出来，那还叫九层妖塔吗，为什么佛教七级浮屠道教北斗七星，都是以七为数，却不是以最大数的九为计”
“九五至尊，那是古代皇帝专用，民间当然得避讳”
“呵呵，九是自然最大数，也是极阳之数，金庸老先生的九阳真经总听说过吧”
“我还乾坤大挪移了”
“至阳至阴，至阴至阳，实质上，九之所以被民间避讳，并不是什么所谓九五之尊，而是九阳就代表了九阴，至阴就是至阳，双九一十八，上有九重天，下有九重地，合起来就叫十八层阿鼻世界，整个世界阴阳轮回，而人界夹在当中”
“老，老板，你没喝醉吧？西游记后传原来是你写的啊！”
“什么西游记后传，我是那种会看鬼畜电视剧的人吗！”
“你看过了”
“我。。。你别打岔，刚才说到哪了！”
“九为至阳，双九重阳”
“重阳，是的，重阳节现代是为敬老，可它在古代，只是祭天祭祖和祭鬼的”
“那怎么说，清明节，大年初一我也拜啊，祭祖和祭鬼，一字之差相隔甚远”
“如果重阳，清明，除夕还不够清楚，那么中元节总该一目了然”
“鬼节”
“是的，其实它们都是同一个意思，所以九这个数字，现代人不以为意，在古代使用就非常慎重，九层妖塔，金木水火土风雷，第八层黑暗，第九层光明即为重生，是为镇压邪魔的轮回天道”
“如果是中途逃出来的呢？”
“逃出来的？那就还是鬼咯，你问这个干嘛”
“了解了解，对了，老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清明中元重阳除夕，除夕？那不就是今天，不是大年初一才祭祖吗”
“大年初一那叫拜年，大年三十才是祭奠先祖，红烛白酒摆放灵位，保佑全家安康新年风调雨顺，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哎呦，不好，不好！”老板说着脸色都变了
“白天回来结账，晚上吃了就走，那群盗墓贼又去地下挖宝了吧”我一反之前嬉皮笑脸，点了点烟头正好抽完
“天哪，该死，那帮家伙好像是说已经挖到石碑，快，快帮我把家里灯全都开起来，小伙子，我看你孤身一人今晚就别到处瞎逛，待在我这多一个人也多一分照应，今晚大家谁都不要睡觉，把所有电视广播开到最响，我去找红纸！”
“除夕夜，爆竹声声响彻天明，现在国家不让放鞭炮了，难怪世界上作妖作鬼的人越来越多！”我抖抖衣服开始起身，留下正常餐费
“小伙子，你干嘛，你去哪啊？”
“我？”我想了想，变戏法般指尖又转出根烟，妥妥地火苗点上，“大年三十吃饱喝足，当然是去打年兽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