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冬季来得猝不及防,像是从万丈悬崖猛扎一个跟头,生疼的冷。这是一个流感肆虐的季节,空气里浮浮沉沉的都是病毒,就像害了相思病的恋人,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爱情。
张晓萌已经感冒一个多星期了,擦鼻涕的纸用了好几包,感冒药吃了一大盒也不见好。只是可怜了她塌塌的鼻子被擦破了皮,声音嘶哑得像嗡嗡飞的蚊子。今天终于扛不住了,拖着病恹恹的身子乖乖躺在医务室吊点滴。
江一齐转校到柳州一中是由一中四位校长亲自到校门口迎接而来的,轰动全校。校长恨不得专门给江一齐开设一个班,集合本校最优秀的教师为他授课。毕竟江一齐是省附中的第一名啊,他的到来无疑让柳州一中蓬荜生辉。
百无聊赖的张晓萌听着歌朦朦胧胧正是困意袭来,窗外呼啦啦来了一大群人,叽叽喳喳地将她的瞌睡瞬间赶走。对床病友的点滴快完了,医生过来抽针,瞟了眼窗外,感慨道:“成绩好就是不一样,啧啧啧!”
“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省附中的超级学霸来了?”病友瞬间容光焕发,催促医生赶紧拔针,她也好去一睹真容。
“你今天是看不着了,四个校长对超级学霸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就差上一炷香把他供起来了!啧啧啧。”医生说着又砸吧嘴,感触良多。
张晓萌心里一惊,她自然猜到是江一齐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超级学霸”。除了惊讶他今天来,除了好奇他转学的原因,张晓萌心里并没有太多波澜。唯一想得到的令她高兴的理由大概是,又像从前一样有作业可以抄了。
三瓶点滴终于打完了,张晓萌感觉身子像在凉水里浸泡过一样,医生抽针时疼得她眉头皱成一团麻。
“蚂蚁咬一下还疼啊?”医生笑着开玩笑。
人的体质分有寒热虚实之分,但张晓萌在普通人之外,因为她属于“怕疼”体质,蚂蚁咬对她而言疼痛等级不低了,更何况拔针呢?
还没到教室时,张晓萌就听到如雷贯耳的掌声。心里正纳闷:今天开班会?前脚跨进教室,后脚便抬不动了,整个人呆立在原地。讲台上老万笑得满脸春风,他身旁还站着一个正对着同学们微微浅笑的新生——江一齐!!!
“张晓萌,愣在那里干什么?喊报告了进来!”老万的脸转变太快,连刚才的和声细气也变成了严厉指责。
顺着老万的话锋突然转变的还有江一齐脸,对着张晓萌是皮笑肉不笑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一班这个群英荟萃的班级,里面坐着的同学们原本有些不可一世,但因为江一齐的到来而将自己低到尘埃里。
老万让江一齐选座,江一齐将桌椅直接搬到三条最后一排。落座后,江一齐不时瞟一瞟二条第三排,看得一清二楚,看谁呢?自然是张晓萌了!
张晓萌压根不想和江一齐说话,一下午就坐在自己座位上寸步不离。江一齐转校她不气,她气的是他转到他们班居然连招呼都不打,还算什么大小,害得自己一进教室就出丑。
江一齐见张晓萌不主动找过来,也不心急,他只管做自己的事,看书做题。从张晓萌的表现来看,显然自己给她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这一点让江一齐或多或少有些失落。
放学了,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光了,教室前排只剩张晓萌和朱盼,后排自然还有人等待。朱盼习惯每天放学后留到最后一个,她很享受教室里安静的氛围,比起聊八卦的嘈杂寝室好多了。此时,朱盼做完了最后一道题,她摘下耳机问张晓萌:“今天这么勤奋?”
“你先走,我再多做几道题。”张晓萌脸上倒是一本正经起来。
“你一个人下楼不怕?”朱盼有意调侃,她和张晓萌之间似乎渐渐热络起来,从她对张晓萌说话的态度便可以看出来。朱盼当然不知道今天来的新生还在教室,等她走时回头看张晓萌,这才发现一直闷不做声的江一齐,简直见了鬼,心脏吓得骤停了。此时,朱盼恍然大悟,这两人原来是有故事的,她走她的,话不多问。
教室里静得像暴风雨来临之前。张晓萌堵着气仍坐着不动,题是做不出来了。江一齐心里暗笑,张晓萌胆小的性子还是一如从前。
江一齐有意走路无声,蹑手蹑脚地走到张晓萌身后,然后出其不意地对着张晓萌的左耳低沉地拖着长音,说:“有鬼……”张晓萌登时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抱住江一齐,圆圆脸白刷刷的。等反应过来是圈套,张晓萌赶紧缩回双手,毕竟不是小时候了,重要的是,她有了意中人。
“我可不想理你,还算什么朋友?”张晓萌一边收拾一边吐槽,不过此时她的气已经被刚才一吓,放走了大半。
“谁说我跟你是朋友了?”江一齐靠墙等她。
“呵呵……”张晓萌对江一齐的反问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说实话,你到底为什么转学?而且一个多月都不带理我的,是准备绝交?”张晓萌关了灯,两人并肩走着。
“没什么,你也别像我妈那样刨根问底了,明知道你联系我是受我妈指示,我干嘛要自寻烦恼?”江一齐每一次回答都带个反问,让张晓萌无力反驳。
“行行行,随便你,但你转到我们班不提前打招呼也太不厚道了吧?”张晓萌转换攻击点。
“不是为了给你个惊喜吗?谁知道你不经吓。”这样和张晓萌一问一答地聊天,江一齐嘴上不饶人,心里是一潭春水,温暖澄净。
出了教学楼,天上一轮圆月,洒下银白的月光。世间万物,朦胧胧亮得温柔可爱。江一齐手机响了,接完电话,张晓萌问道:“铃声很好听,什么歌?”
江一齐拿出耳机,塞进张晓萌耳朵里。
“一个人心中
没有空间
只有他的宝贝
她不自知
变成了眼角的泪
……”
张晓萌听着歌,想着谁会是李渊的宝贝;江一齐借着月光,看着张晓萌,她是他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