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用担心,村子的村民跟你的大小姐只是被带走了而已,他们一定另有所图,你的大小姐短时间内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银十拍了拍克洛的肩膀,以示宽慰。
“我知道,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现在被带到了哪里去,然后那些人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克洛双手十指交叉插在身前,皱眉思索着。
“我觉得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现在的你才是最大的问题。”银十突然看着他说。
“我能有什么问……”克洛这话还未说完,就卡住了,他苦笑了一下,“不错,现在的我的确是有点问题。”
他的身体自从进村之后便一直仅凭这一口气撑着,而刚才在门口强行提起心气神向银十动手的那一击,已经完全用尽了那一口气,现在仅仅只是站着,他都已经很吃力了,而他自己因为太过关心其他事情,反而忽略了自身脱水的情况。
“妈的都是你,有船不开非要去游泳!”克洛想来想去,怎么看都觉得罪魁祸首就是自己身边这个怂恿他跳海去划水游泳的混蛋。
“相信我,”银十拍着他的肩膀认真地说:“我以为你可以的。”
“你滚!”克洛一边骂他一边走向厨房。
“呵,这屋子真挺大的。”银十尾随着他,好奇地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克洛不想再跟这样的人浪费口水,他在冰箱角落里面找到了一堆冷藏的蔬菜,丢进锅里加满了水,点着火煮起一锅蔬菜汤来。
再用玻璃杯等了一杯凉水,撒上一把盐,搅拌均匀之后仰头将水灌进肚子里头。
“一杯盐水就够了吗?”银十挠挠头,很好奇地问。
克洛瞥了他一眼,心里也很好奇,这样的货色怎么就还没有脱水致死呢?
。。。
得到简单有效的处理措施之后,克洛已从脱水的状态缓缓地恢复了过来,虽然游泳导致的身体疲劳仍然残留,但至少不是那种气若游丝,风吹便倒的状态。
克洛强打起精神,与银十二人将这座豪宅上上下下都搜索了一遍,最终两人在楼下大厅碰头。
“楼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只是值钱的东西都被搬走了而已。”克洛先说道,“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银十笑了笑,手里握着一枚晶莹的珍珠。
“这是什么?”克洛这三年真的算得上是不问世事。
“这个啊,是一颗能够着火的珍珠。”银十捻动着手中的珍珠说。
“说重点。”克洛知道他已经有了眉目了。
“像这样的珍珠,克里克首领的海贼舰队第二部队队长‘铁壁·巴鲁’的身上会有很多,只要他一流血,就会点燃这些珍珠用作攻击。”
“袭击村子的是克里克?”克洛神色微动,他虽然不问世事已久,但是克里克的凶名他却是听说过的。
据说此人不但麾下一共有五十艘海盗船舰,而且一身威力惊人的装备几乎都快要武装到牙齿上了,一身不俗的实力与手下强大的势力,在东海一带几乎人人谈之色变。
“应该是了。”银十双指用力,手中坚硬无比的浑圆珍珠居然直接被他给捏得碎裂开来。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克洛有些不解,这样一个混世魔王级别的人物,跑到这种默默无闻的小山村来做什么。
“额,这里距离海上餐厅不算很远吧。”银十搓了搓手指头的粉末,道:“据我所知,就在最近这段时间,克里克在海上餐厅上被草帽小子揍得很惨,他们的船更是被从伟大航道追杀过来的‘鹰眼·米霍克’给劈成了两半。”
“鹰眼!?世界第一的大剑豪?王下七武海又怎么会出现在最弱的东海?”克洛被吓了一跳。
“额……据说是因为无聊,但我严重怀疑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克里克他们看到了鹰眼在朝大海撒尿。”银十很严肃地说:“鹰眼的那艘小船我见过,上面没!有!厕!所!”
克洛十分有节操地没有跟银十讨论这种无休止的八卦,而是强硬地把话题拉回了正轨:“……所以克里克到这里来的目的,也许是跟我们一样的,他想要一艘出海的船。”
“同时他也需要补给与休养。”银十补充道,“所以他们有很大的可能,还在这座岛的某个地方,岛上的村民应该也在那里。”
“既然这样的话,我大概知道他们在哪里了。”克洛目光眺望远方。
“在哪里?”
“造船厂。”
。。。
南罗布村,造船厂。
“动作快点!”手持巨斧的海盗小喽啰威风凛凛站在高高的木堆上面,对着底下一堆正在埋头苦干的村民们指手画脚,“都别偷懒啊!老子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哦!”
底下那堆分别从西罗布村,东罗布村,南罗布村,还有北罗布村虏来的村民扛木的扛木,搬铁的搬铁,人人有事做,人人不闲着。
突然场中“哎哟”一声,一个扛木的小老头脚下被绳子一拌,惊呼一声便摔倒在地,肩膀上的圆木咕噜噜地滚落一地,循环有序的工作链顿时因为这意外状况出现了一阵明显的断层。
“村长,您没事吧?”旁边的人都纷纷放下手头的活,十分关切地围了过来。
小老头一只手揉着佝偻的细腰,一只手向围过来的人群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他嘴上说着没事,但脸上却满是痛苦的神色,哪怕他极力地站起来,却只是颤巍巍地抖了两下,再没办法撑起那老朽的身躯。
“嘿,那边在做什么呢?”巨斧小喽啰此时已经吹胡子瞪眼地走了过来。
人群中一个中年大叔站在老村长与小喽啰之间,道:“这位兄弟,我们村长腰受伤了,需要休息一下。”
“谁跟你是兄弟,腰受伤怎么了?一样要干活!否则要是耽误了造船的时间,克里克首领怪罪下来,你们所有人都得脑袋搬家!”巨斧小喽啰粗声粗气地想要拨开中年大叔去赶那小老头起来。
中年大叔倔强地抵住巨斧小喽啰的推搡,寸步不让。
“怎么?想找死吗?”巨斧小喽啰手里头的巨斧‘唰唰’地耍了两下,声势浩大。
中年大叔仍是不答,只是一脸愤慨,随后周围的精壮汉子也是通通都围了过来,隐隐要将这个巨斧小喽啰包围起来揍一顿的趋势。
“做什么做什么?”巨斧小喽啰伸长脖子大声嚷嚷,脸色惧色渐渐蔓延开来,却只能硬着头皮,色厉内茬地喝道:“难道你们还敢反抗我们克里克海贼团不成?”
他极大地提高了音量,总算是引起了其他海贼的注意,在他喊完话之后,一个沙哑的低沉声音就在不远处响起。
“出了什么事情?”一个绑着蓝白条纹头巾的黑瘦男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那人身穿一件褐色短褂,短褂胸前左右两侧各绣着一条红色的蛇型图案,双手里倒持双拐,与众不同的是,他手中双拐的末端都嵌连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沉重铁球。
所有村民看到来人的时候都惊出了冷汗,因为他们可是亲眼看到,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黑瘦男子用手里头那根黝黑的拐棍砸倒了一面土墙的,也正是因为黑瘦男子露的这一手震住了所有村民,才没人胆敢挑头反抗这群残暴的海盗。
“金队长!”巨斧小喽啰看到黑瘦男子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说话都有点嗫嗫嚅嚅的:“他们……他们几个想偷懒,我……他们围住我……还想动手反抗!”
“我们村长的腰不舒服,想稍微休息一下而已。”中年大叔咬咬牙,主动走上前与那个黑瘦男子解释道。
阿金偏了偏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小老头,又扫了一眼众人,随后出乎村民意料地点了点头,道:“我可以让他休息,不过……”
阿金用拐棍的末端指着仗义执言的中年大叔,接着道:“他耽搁下来的活,要加在你的身上。”
“谢谢。”中年大叔意外的看了阿金一眼,便坦然地接受了阿金的处置。
“不用。”阿金淡淡地道:“我并不在乎你们的内心对我是怕是恨还是感谢,我只是需要你们尽快将我们的船给打造出来,你们早一点造出船来,便能早一点回家,少一点受罪。”
阿金说完也没有等中年大叔回话,便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
中年大叔看着那个瘦弱的背影,捏了捏自己的拳头。
“金队长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既然听到了就全部给我回去干活!什么时候造好了船,就什么时候放了你们!”巨斧小喽啰挥着巨斧赶人,末了才悻悻地对那个小老头道:“你,暂时可以休息了,休息好了就赶紧回去干活!”
“是是。”小老头如逢大赦,一脸的紧张总算是缓缓地舒展开来。
。。。
巡逻了造船厂的每个施工点之后,阿金便又回到了造船厂临海处的一艘已经竣工的船只上面。
他们将那些村民俘虏来已经有将近十天的时间,在村民日以继夜地赶工下,竣工的船只已经有两艘了,最后一艘的工程估计在今天也即将结束。
阿金通过临时的木梯登上了那艘比较庞大的船只,虽然这艘船还没有出海,但是高高的桅杆顶端却仍然是挂上了那一面象征着克里克海贼团荣耀的海贼旗。
“金队长。”把守船只的两只小海贼敬畏地向这个有“鬼人”之称的克里克海贼团总队长行礼问好。
“嗯。”阿金点了点头,便从甲板上离开,进入到了船的内部。
“笃笃”在甲板的下一层,阿金敲响了廊道间第一个隔间的房门。
“进来。”里面一声沙哑的声音说。
阿金便推门而进,房间的床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绷带男子,那人一头淡紫色的短发,两侧脸庞特意蓄着两搓络腮胡一般的头发,乍看上去还以为这人戴了一个紫色的头盔,魁梧男子头上缠着一圈绷带,上半身更是将白色绷带密密麻麻地绕了一圈又一圈,像是从金字塔里面捞出来的一具木乃伊般滑稽。
“克里克首领。”阿金轻声问道:“您身上的伤好点了吗?”
“嗯。”克里克首领点了点头,目光却是痴痴地望着不远处架子上面摆放的一杆没有了枪尖的大战枪,还有两只黄金色的钢制腕套。
那两只腕套的前身,其实是一件坚不可摧的战衣,但就在半多个月前,被一个戴着草帽的家伙硬生生给打碎了,最后也只剩下这两个可怜的腕套了。
阿金看着发呆的克里克首领,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那一战对于克里克首领来说,绝对是他人生之中败得最为惨痛的一次战斗。
草帽小子打碎的不止是克里克身上的那件战衣,还有克里克的尊严,信念,以及他心头的斗志,现在在阿金面前的克里克首领不再是那个野心勃勃的雄狮,反而更像是路边一条垂垂老矣的野狗,没有了高傲的脊梁骨,只能卑微地趴在原地静静地等死。
但阿金却始终坚定不移地相信,面前这个男人,一定会重新再振作起来的。
在未来的某一天,克里克海贼团的旗帜终将会在那座“海盗坟墓”的伟大航道上高高地飘扬着。
阿金沉默了片刻,便悄悄地拧开了房门,准备退出这个令人压抑的房间。
“阿金。”克里克首领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我在,克里克首领。”厚嘴唇的黑瘦男子顿了顿,重新转过身来面对着这艘海贼船上最强的那个人。
“你跟别人交手的时候,身上从不穿戴任何盔甲,除了双拐跟手枪以外也没有多余的武器,难道……你就不会害怕的吗?”克里克首领转头看着阿金,像是在找寻什么答案。
“有什么可害怕的?”阿金有些不明白克里克首领的意思。
“万一你的手枪没子弹了怎么办?万一你的武器在战斗之中被毁掉了怎么办?万一对方的攻击你没能躲避,没有盔甲受了重伤怎么办?万一……死了怎么办?”克里克突然很是激动地站了起来,“你们难道,就真的不怕死吗!?”
阿金不由笑了起来,削瘦的脸庞带着海盗惯有的狰狞与狠厉:“没有武器又怎么样,至少我还有我的拳头,受了伤又能怎么样,至少我还能再站起来,只要我还能站着,就不会停下……。”
“至于死亡……我想没有人能够不害怕死亡。”已经在鬼门关的边缘徘徊过一次的阿金握着手中的双拐,说道:“但有的东西,远远要比死亡还要来的可怕。”
“是吗……”克里克首领颓然地瘫坐在床上,阿金说的东西,与他一直以来的理解极为相悖,他很难能够去想象,有什么东西是比死亡还要更可怕的,也很难去想象,一个手无寸铁的重伤之人要怎么去跟一个满身武器,坚甲缠身的敌人去战斗。
然后他就想到了那个像猴子一样讨厌的草帽小子。
“是这样吗……”克里克首领右手捂住发痛的额头,心里头曾经的战斗思想与现有的想法正在激烈无比地碰撞着。
阿金看到克里克首领陷入了沉思,便不再出声打扰,而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反身便走进了旁边另外一个隔间。
隔间里,一个脸色苍白的病弱少女捧着一本医书,靠在窗边借着外面透进来的阳光认真地阅读着手中的书籍。
“可雅小姐。”阿金进入房间之后,叫出了那个病弱少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