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花想容仰面躺在床上,视线所及便是依旧华丽好看的帷幔。
这屋子里的摆设,装扮,都是好的。
只是花想容欣赏不来。
在小木屋的时候,其实她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
而在这里,她倒是有点摆着手指头过日子的感觉。
很无聊。
像是被关在了一个华丽的宫殿,哦,不对,只是被关在一个华丽的屋子里罢了。
她每日的活动范围,都只在这个屋子里,最远,也只能是站在门口,看看天,看看路过的人。
东凛送过来的包裹里面其实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只除了,那个红匣子。
就放在她的枕头边,她一歪头就碰得到的距离。
淡淡的檀木香很好闻,花想容对着中风雅之物一向没什么研究,只是,对这檀木了解的多了些。
云裳很喜欢这个味道的……
说实话,这几日花想容很愁。
美名其曰养伤,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另类的囚禁。
每日的吃食衣裳都是不重样的,露华浓在身边也根本不用她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再过两日。
便是云裳的生辰了。
花想容翻了个身,鼻尖便碰到了那个红色的小匣子。
当初发现这个东西放在自己的桌子上的时候,花想容是那么的开心。
而如今,想起来就有多难过。
这上面代表云家的字已经被她摩挲过无数次,这是她的及笄礼物吗?
那个时候花想容是这样以为的。
可如今看来。
这木匣子,里面装便是云裳这么多年对自己的厌恶吧。
还记得中秋宴会上芊芊对自己说的话。
她一直都相信的,芊芊学云裳的语气那么像,那么逼真。
只是她一直都不愿意承认罢了。
花想容从来不是一个信命的人。
现在却也不得不收起自己的那些棱角。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在那么频繁的想起云裳,不在为了替他报仇而努力。
从什么时候开始,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东西不再是他留给自己的发簪。
她是认命了吗?
被种种原因锁在皇宫里,甚至,都不在像之前那样一次又一次的碰壁也要冲出皇宫回到芍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里面装着的不是报仇,而是无奈。
云家上下七十九条人命。
是从什么时候,淡出了自己的记忆。
她变了吗?
花想容微微支起上身,从胸口拿出云裳给她的信。
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即使这屋子里没有燃一支烛,花想容也记得这封信的样子。
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很快,也就要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封信的出现打破了她所有的生活轨迹,或者说,把她来淮安城之后所有的改变全部拉回了原地。
她又变成从前的那个想方设法逃离皇宫的人了。
她必须得不惊动皇上走出这个屋子。
她必须得见云裳。
尽管,云裳是从来都不想见她的。
花想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在芍阳谷的时候不顾一切抢下了这只发簪。
还能,让她在半年后再次见到他。
之后呢?
见到之后呢?
他会带走自己珍视许久的发簪,然后彻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
花想容闭上了眼睛,有一种想逃离这一切的冲动。
云裳一直都是讨厌她的,花想容知道。
可是她脸皮厚,不管云裳跟自己说什么狠话她都当做没听见。
可是,人家已经藏了半年了,若不是因为这只发簪。
云裳这一辈子都不会想在见到她。
花想容有自知之明。
可是,事到如今,她真的还能想从前那样对云裳纠缠到底吗?
这颗心,一直以来只为云裳跳动的心。
还能跳吗?
天刚开始蒙蒙亮的时候,外室略微响起了些声音。
花想容眨了眨略微干涩的眼睛,悄悄的把脸转向里边。
露华浓每日起的都很早,虽然她的活动范围也只比花想容花想容广了那么一点,但是她仍然保持着从前的作息规律。
她轻轻的推开门,看到床上的女子睡的没任何动静。
她那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传到花想容耳朵里,有那么一丝惆怅。
女孩子总是敏感的,这次重逢,自家小姐虽然对自己还是与之前一般无二,但是,她感觉得到,花想容和之前不一样了。
而她,又哪里还是从前的她。
从柳苑大火她和曹婆子落到那黑衣人的手里,到被花想容救出来。
前前后后时日不短。
她一直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一共十四天。
她记得清清楚楚,一天不差。
那是她的噩梦。
那个地方,是她从未见过的黑暗。
第一次有人对她表现出兴趣的时候,也就是她悠悠转型满醒全是恐惧的时候。
那人的指尖在自己脸上用力划过的时候,恶心的像条虫。
可是她没法喊叫,她手背绑着,口也被堵着,连眼睛都是蒙着的。
她一向怕黑,跟她家小姐一样怕黑。
可是,她只是一个下人。
怕黑又哪里敢说,若是被人知道了自己这一弱点,那定会被人报复的。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是谁抓了她。
未知的恐惧让她浑身发抖,她压抑着嗓子不发出一点声音,可是,内心的那种害怕却根本不会减少。
她第一次看清自己被关的这个地方的时候,就是看着她的那些人垂头丧气回来的时候。
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主子说了什么,让他们很是气馁。
门吱嘎一声开了,露华浓感觉得到一个人的视线毫无保留的落在自己身上。
那样的炙热,像是一头饿狼,在黑暗中,精准的捕捉到弱小的猎物。
门被人用力关上,脚步声在这个寂静的屋子里面响起。
一点一点,一步一步。
靠近。
她那么害怕,害怕到指甲断在了掌心里面。
她告诉自己,不能动,不要动,可是身体还是不自觉的往后退,剧烈的呼吸让她胸口起伏着,喉咙里的呜咽声根本控制不住。
而那人就像是逗猫一般,看着她在自己的脚步声中逐渐崩溃,害怕到窒息。
退无可退,后背撞到了冰冷的墙壁上,脚步声也停在了自己面前。
“小美人,伺候好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那人的声音响在耳边,暧昧的呼吸喷洒在她的侧脸。
一只粗糙的手抚摸上她的脸,皮肤上传来的毒舌一般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想要尖叫,她惊慌失措的摇头,却更惹得那人的施暴欲。
布料的撕裂声响在屋子里,带着她的希望,一同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