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涯无意识的眨了下眼睛,眼角的湿润令他迟钝了半刻。
他是睡着了么?
或许是。
他的意识还有些混沌,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他不知为什么南冥看着他的眼神那样的奇怪,也没有那个兴趣去纠结。
柳无涯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忽然就发现有一滴水从鼻尖划过,他愣了愣,抬起手无意识的捞了一把,手背上那个清晰的牙印就在眼前,上头,一滴水珠颤抖着,流逝。
来不及想这是什么,屋子里就传出了声音。
“无涯?”
柳无涯嗯了一声,抬眼去看窗子外面,原来,天已经亮了啊。
“娘。”柳无涯推开门,走进内室。
柳郁靠坐在床上,双眸轻轻的闭着,眼睛下面的暗黑清晰。
“没睡好吗?”柳无涯出声,愕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好似比从前更沙哑了。
柳郁皱眉,微笑着摇了摇头。
“也不知最近是怎么,总是梦见从前的事情。”柳郁微微弯着唇角,面容淡然。
“是吗,儿子也总是梦见从前。”柳无涯坐在床边,一点一点的帮柳郁穿上外套,披上厚厚的斗篷。
“梦由心生,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柳郁的手很暖,她温柔的摸了摸柳无涯的侧脸,拇指在眼角处微微停顿。
“还好。”
柳无涯垂眸,不知怎的,尽然有些心虚。
“要出去?”柳郁问。
柳无涯俯身,将人抱起来,放到了旁边的轮椅上。
他轻咳了两声,然后蹲在柳郁身前。
今天的柳郁很是温柔,温柔的让人心慌。
“娘……”
“无涯,你是不是生病了?”
柳无涯一愣,抬眼对上柳郁好看的眸子。
柳郁的美是十足十的,尽管遭受了岁月无情的洗礼,却还是看得出人精致的眉眼,柳无涯也遗传了她这等好样貌,特别是一双水波流转,好似时时刻刻含着水的眸子。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皇上才会在见到柳无涯的容貌之后毫不犹豫的认定他是柳郁的儿子。
南冥站在门口,装了一肚子的话想禀告,却根本没胆子进屋去打扰。
直到东凛端了柳郁的早饭过来,两人才敲开了屋子的门。
“公子,夫人,吃饭了。”东凛垂眸,把手里端着的药盅放到了柳郁旁边的小桌子上。
“端出去吃吧,这里太冷。”
地下室的温度确实是要比正常的房间凉一下,听到柳无涯的话,柳郁眨眼叫了声无涯。
柳无涯没说话,只是在柳郁疑问的目光中将人推出了房间。
雪已经停了,好似有什东西已成定数,无法扭转了一般。
可是,现在柳无涯并不想去管那对母子的事情,毕竟,手里有更根源的事情需要解决。
再说,他相信,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他主动。
吃过早饭,柳无涯便带着瑄王府所有自己的人回了原来的那个院子,柳无涯推着柳郁停在门口,东凛和南冥站在柳无涯的身后,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东凛都有一些慌张。
刚刚有人来报,说是今晨的早朝上,人前所未有的全。
除了应该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
梁朝站在他的位置上,笑着说昨天晚上皇上突然心软将他放了出来,他梳洗一番过后正想要去拜谢皇上的时候,却发现皇上失踪了。
他好像变了一个人,说话的样子几句压迫力,他状似悲伤,语气却是扬着的。
他说。
“本以为今晨父皇便会出现,没想到,父皇是真的失踪了,对此,本宫倍感难过,就连父皇身边的常公公也不见踪影,国不可一日无君,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下,我!”
“义不容辞。”
他已经不屑于在伪装,皇室斗争里流血牺牲都是常事,杀兄弑父也都不止这一桩,皇位对于一个人的诱惑有多么的大,那是足够毁掉一个人全部理智的东西。
梁朝今天早上上朝的时候,带了不少的兵。
就候在朝堂门口,就好像是有人敢否认他说的话就会直接下地狱一样,再加上今天的早朝另一位有资格和他争上一争的人并没有来,所有人都会把这理解成那人已经放弃或者说,被迫放弃。
那么,反对梁朝,根本没用。
先不说他是皇上唯一的血脉唯一的继承人。
就说他现在手里握着的病掌握的势力,也是这淮安城里一个绝对的存在。
当然,要除去虎符能调动的兵。
只是不知,虎符在哪里。
这也是唐守溪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他也在等,花想容的死太过让人措手不及,他不确定花想容会不会在死前把虎符交给柳无涯,如果是,那么近日柳无涯一定会动手,即使是梁朝已经占领了皇宫,他也有那个气魄和能力打进皇宫。
毕竟梁朝名正言不顺。
如果花想容的虎符并没有交给柳无涯,那么,虎符在哪里,是谁杀了花想容,唐守溪想不出任何人有除了虎符之外的原因对花想容动手。
花想容的死在皇宫闹得沸沸扬扬的,许多大臣都亲眼见到她倒在了寒虚予的怀里,花将军和廖素素都在现场,这难免,会激发花将军的憎恨之心。
即便花将军没有虎符。
也是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
相信梁朝不会忘记,多年前的将军造反事件。
可是,早朝已经结束。
唐守溪一直等待的大战,却并没有到来。
派人去瑄王府找,去发现所有人都已经消失,人去楼空,就连皇上亲赐的那件深紫色的官袍都被留在了王府里。
就像是,放弃了?
就连柳无涯最开始在淮安落脚的那个小院子唐守溪都派人去查了,可探子回来禀告的结果却是,根本没有那个院子。
这一切都太过反常,就好像,不止是他唐守溪和梁朝在等,就连柳无涯也在等。
唐守溪和梁朝等着柳无涯的卷土重来,那么,柳无涯在等什么?
唐守溪坐在御书房的房顶上,目光远远的落在了长公主府的方向。
他已经,三日没有见到她了。
柳无涯当天拖着刚渡过毒的身子截了皇上,也不知,渡没渡干净。
想起那天亲眼看到苏绾宁痛到昏厥又清醒的画面,唐守溪心尖一抖,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