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沿着小河前进,那条河流承载的是谢梦丽整个童年的回忆,而在陈梦迟来看,这条小河则将在未来是他真正初生对梦丽的好感与暗恋的承载物,就在不经意之间,他就可以很单纯的、简单的对一个维护他的人产生好感。
你可以说对一个人产生好感这么容易吗?在少年时代是的。
对不起,也许我们其实已经忘记了少年时代的喜爱;那时候我们相信一见钟情和与子偕老,那时候追求地久天长,而在我们步入成人社会时,我们斤斤计较,各自算计,互不相让,我们会纠结这样东西花了多少钱,我该与他怎么算这个钱,我们在回首少年往事,也许会一笑而过,也许会嘲笑自己太过幼稚,但至少在现在来说,陈梦迟这样的少年,他们可以享受这些单纯的感情,没人会去笑话,所以少年可以放心去感受自己的内心。
陈梦迟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有些快,是因为身边的女孩。他说不出为什么心跳变快,但他知道他希望能够保持这个状态。
女孩不知道他的想法,但女孩可以慢慢去感受周围的环境变化;周围的环境也随着人的愉悦心情来变化,他们互相影响,互相隐藏着一小份情感。
“嗨!梦迟,咱们快到学校啦,你看前边,就是那颗大槐树!比我家那颗还大,夏天我们既能在学校摘花爬树,又能在我家腌槐花蜜,多好啊!哎,对了,你还得教我爬树呢!“他一定记得这个约定,只要梦丽想学,他便教。
“嗯,好,梦丽,你想不想看喜鹊?”他除了会爬树,他还会捉鸟,这是他为数不多会的一项小技能。谢梦丽的眼睛闪闪的,她喜欢那些鸟儿,也喜欢这课树所庇佑的一切物种,更喜欢大自然的一切。“好啊,喜鹊很可爱啊,但它老是在天上飞,你该怎么让它出现在我们面前?”
陈梦迟流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这可是自己的一项绝活,正好能在梦丽面前展示;少年存着一种炫耀和讨好的心思,如同一只未完全褪去朴素外衣的小孔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抖露着自己年少的风采,以及自己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找准一棵树,不顾女孩的惊叫攀到上方。
谢梦丽在下方吓得有些哆嗦,她想强迫自己冷静一些,“梦迟,梦迟!陈梦迟!我都叫你三声了,你快下来吧!上面太危险了,我不要看喜鹊了,你快下来吧!呼,你快下来,不然我就喊人来救你了!你别吓我啊!”即使陈梦迟说自己会爬树,可她还是害怕,她在担心着这个人。“没关系的,梦丽,你等着瞧吧!”陈梦迟不再说话了,他要省着力气去爬。
爬树有技巧,如果就是呆板的攀爬那其实毫无作用,还会提前耗光自己的力气;陈梦迟采取的是一种省力的爬法,在树上他就像只皮猴子,灵巧的很!他感受着树的脉络,与它融为一体,每爬一步他都能准确地记住下一步要踩在哪一方,安全快速;谢梦丽逐渐放下心来,看来陈梦迟没骗她,他真的很会爬树!谢梦丽觉得会爬树可真好,如果她也会爬树,那么每年就不用爸爸太过辛苦了;在谢梦丽眼中,她羡慕陈梦迟,因为他是男孩,不论做什么别人都不会议论;她是女孩子,即使父母教的在好在懂礼貌,也会被别人说;“哦,妞真懂事,就是可惜是个女娃子,没啥力气活儿,迟早要嫁人,给别的男娃养的媳妇,妞他爸他妈,听我的,供她读个小学就成,赶早再要个大胖小子吧!”她听了很多这样的话,也听了父母很多反驳的话,“您说笑了,梦丽想读到大学就读到大学,她想考研都成,我和她爸就吃了读书的亏了,不希望她重蹈覆辙了,您老,就安静的回家抱孙子吧!”
她那时不知道什么是大学,但她能听出父母对自己的维护,等后来问了妈妈后才知道那是一所神圣的学府。
从那时起,她努力地想要往外边走。
树上的少年可不知道这番动作勾起谢梦丽童年的回忆和梦想,此刻他只想把小鸟给她看。最后下来时,他存了点耍帅心理,蹭蹭蹭几下就跳下来,可又把梦丽惊了下,简直就是在挑战小姑娘的胆子!
谢梦丽总算能呼一口气了,她可提心吊胆的,万一陈梦迟手滑怎么办?自己还给他当个肉垫子?怕是自己都能被压扁,“陈梦迟!你别吓人好不好!我这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不是说给我看小鸟吗,有吗?”
“你看!这是小鸟,还没长大呢,你摸一摸。”她试探着摸了一下,被其中一只啄了一下,这只的胆子可能比较大,其余几只都发出凄厉的叫声,只有那一小只虽然打颤,但还是利用了自己鸟类的优势。
她想起了维护自己的父母。“梦迟,你能在把它们放回去吗?”
“嗯……它们是送给你的。”
“谢谢你啊,可是它们也不想离开自己的爸爸妈妈啊,如果别人把咱们当作礼物送给别人,我觉得我们也会很可怜,爸爸妈妈也会很伤心的,就像它们一样。梦迟,把它们还回去吧,求你啦~”
那可能还带点吴侬软语的感觉,很好听的调子,估计是他们这边的方言,他也觉得这样子不好,所以还回去是最好的做法,万物有灵,鸟儿们就像是感受到自己没危险了,反倒是蹭了蹭谢梦丽的手,它们似乎是知道了是这个女孩的一丝善心放过了它们。
“而且,基督教义是万物皆平等,所以它们都是我们要尊重的物种。”是啊,有些时候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却被大人所忽视。
可能是他们这边的动静有些大了,吸引了一部分小孩儿,都是和他俩一般大的年纪,有几个好奇心重的围着陈梦迟转了转了;陈梦迟觉得这种行为有些令他不舒服,就好像是自己挑玩具那样,被打量,被估价,最后被砍价。当时的陈梦迟没有意识到这到底是什么行为,这些都是他后期经历多了后才明白的,那是一种待价而沽,同龄人挑选玩伴划定圈子的行为,用来决定看这个人是否可以容纳。可陈梦迟不屑于与这样估价的孩子做同伴,少年人的任性被发挥的淋漓尽致,他考虑不了那么多,回以同样的眼神,这种不吝,也同样激怒着同龄人;可他们有想过如果自己不这么对待别人,别人又怎么会这样对待他们?人,不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了,永远都乐意从别人身上找毛病,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刚才的做法,反倒是愤怒着陈梦迟的行为。
“唉,谢梦丽,这是谁啊?看着不像是咱们村的啊,你们手里是什么啊,我们能看看吗?”这些话到现在还没什么毛病,陈梦迟也让看了,打头的那个一把夺过来,笑看着;“挺可爱的,嗯,新来的小朋友,这个给我吧!小鸟虽然没几俩肉,不过我妈挺会做饭的,味道应该会蛮不错的,嘿嘿嘿,给我吧,咱们开学了一起玩呗。”这算是一种邀约,但是是用一条生命换来的融入。
可笑啊,他们都不像梦丽那样善良,我们小时候或多或少也做过践踏弱小的行为,但都已经长大了,却还是保持着一种随心所欲的幼稚行为,批评不得,总是会被大人们一句;‘’他还小呢,不懂得,放了这一回吧。“
多少的“放了这一回”造就了多少个家庭的悲哀,受害一方的父母因为这个面子问题,放过了这个人,他们的委屈转而投入到自己孩子身上,“为什么不欺负被人就欺负你,你这小子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人家欺负的?好好反省反省自己怎么被人家欺负了!你也真够窝囊的!真是晦气!“
这是一部分写照,相信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些话似曾相识,这是我们部分父母最擅长的给孩子扣帽子,一步步把自己孩子的心推向深渊。
“这些鸟儿只能看,还要把它们还给它们的爸爸妈妈,你们轻一点,别伤着这些鸟儿!”
“哟,你还瞎讲究什么啊,不就几只鸟吗,给我们能怎么样?还有你这口音,不是我们本地的吧,唉,我想起来了,我爸那几天还说是有个小工厂的工人们搬过来了,都是外地城里的,不是咱们本地的,害,怪不得这口音怪怪的!你们仔细听啊,太奇怪了,小奇怪还不给咱们这几只鸟!哈哈哈哈,笑死人了!谢梦丽啊,你怎么跟这种人玩呢?“
陈梦迟在城里时也被笑过口音问题,但由于大部分人都是那样的音调,所以久而久之那些觉得自己会说标准普通话的也是少数,渐渐地不笑了,但那段时间是自己的不愉快时光,好在持续时间也不长,现在是只有他们一家三口是这样的口音,所以,排外又来了,他的噩梦也来了。
一时之间陈梦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向不够伶牙俐齿,这些人说的又是事实,他没办法反驳,心里有千言万语,但话到嘴边就成了长叹或者是呜咽的哭泣;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不论男女都能坚强,也都能发泄自己的情绪,陈梦迟满腔的愤怒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那个孩子直接就要带着鸟儿走了,陈梦迟不想坐以待毙,他都答应了要放还小鸟了,在孩子眼中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绝对不能失信于人,而且这个人还嘲笑自己的口音,可是都能听懂为什么要笑别人?他还是不懂这个笑点。
他走上前突然就想着抢回来,但明显小孩争夺的手劲儿还是挺大的,两厢的力度捏了小鸟,发出凄惨的嘶鸣,争夺过程中还掉落了几根羽毛,总是要有受伤的,为什么偏偏是弱小的鸟儿?陈梦迟有些后悔没有快点把小鸟送回去了,如果早点送回去,或许小鸟也不用遭这罪,梦丽说不定也带自己去其他地方了,而他也不会被嘲笑口音了,都赖自己!
可怜的孩子,你没有错啊,人人生而平等,他人与我们没有任何瓜葛,但他人总是以一种单纯的恶意去揣测你的底线,这又是凭什么呢?每次在否认之前,少年,不必要否定自己,我们就是没有错,凭什么别人要这样对待?这很不公平,但可能这就是现实。
“你放开!你怎么这么不讲理!都说了这个小鸟本来就是要放生的!”他索性不在意这个口音了,什么自己的小方言全说出来,反正他们都听不懂,听不懂更好!方便他骂人。
“我爸可是村长,你凭什么不给我!我想要什么就要什么!给我!还愣着干嘛,你们快帮我啊!”他爸是村长,所以他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没人忤逆他,但今天这个外乡人是怎么回事,还有谢梦丽,怎么跟他玩?
小鸟被陈梦迟夺回来交给了谢梦丽,他气不过的打向那个孩子(虽然这个孩子真的挺讨厌欠抽的),两人扭打起来,旁边的女孩们都不敢动,有几个玩的好的都去帮着打陈梦迟,明显的以多欺少,谢梦丽这阵子冷静了下来,她飞快地组织着语言,“周小声!你再打下去小心警察抓你进监狱!小心你妈打你屁股!”
她不是开玩笑,这个男孩——周小声,父亲是村长,母亲在学校里当主任,两个人每天忙得团团转,没时间管这个孩子,就交给他爷爷奶奶管,老人们自然是惯着,娇生养着这个孩子,所以养的无法无天,这与他爷爷奶奶每天灌输的思想有关;他最怕的是妈,因为他妈是老师,管人较严格,所以他怕的是妈妈。
谢梦丽这招可是打了周小声的七寸,他放开了陈梦迟,除了脸有点花,其他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可能就是得好好洗洗脸?周小声不忿道;“外乡人,还口音那么重,你怎么吃里扒外呀,明明我才是你同学,还是你同桌呢,你怎么偏帮外人,真讨厌!”
其实少年之间大可以避免这场争斗,没有必要,这是后来的陈梦迟回想起来时就当成笑话看了,他不过就是因为想要梦丽开心,仅此而已,因为除了父母和小城的人,谢梦丽一家是为数不多没有嘲笑过他口音的人。
口音,为什么不会说普通话或者是不会本地方言就会被人耻笑?语言本就是用于交流的工具,工具可以是多样化的,官话无非是更便于交流,但方言的魅力在于你处在外乡时,那一口浓重的家乡口音就能勾起你的思想之情,口音更是一种独特的传递方式;在耻笑别人口音时,设身处地,如果嘲笑者也外出,同样的情景再现在自己身上,那么请问嘲笑者还会笑别人吗?
“你怎么这么说?口音,我觉得陈梦迟的发音很好听,而且我们还能向他学学城里的一些话,你们就不想进城读书?还是说你们就想拿着咱们小村里的方言去和人家交流?小心交流的时候,人家还笑话你呢!”
谢梦丽的口才很不错,几句话就说的周小声红了脸,他暂时想不出什么能反击的话语,只能气不过的嘟囔几句;“城里是挺好的,可他怎么还来这?这村子有什么嘛,值得他们工厂还都搬到这里……“
“甭管搬不搬,咱们别管就行,周小声,你写完作业了吗?小心我不给你抄作业!”
“唉,别呀,梦丽姐,咱们好商量,我们走就成了。”临走之前还狠狠地瞪了陈梦迟几眼,好像是在说等着瞧吧,小孩子心性就是这样吧,想着怎么去算账,还是算明账。
“我是口音重,但你也不能欺负小鸟。”众人皆有一线生机,小鸟们本身就已经获得了这丝生机谁还会阻止?所以到现在的话,一切都是定数,小鸟注定被还回去。
那些孩子们离开后,就只剩下了陈梦迟和谢梦丽,发生的插曲故事埋在了陈梦迟心中,他知道那个周小声不会善罢甘休,但他也不怕,只求别到时候叫家长就行,不然他又得听母亲的叨叨声。
两个小朋友心情有些郁闷,陈梦迟是因为想起了童年回忆,谢梦丽则是因为自己新交的朋友被嘲笑,他们的情绪彼此在感染。陈梦迟本身就是不善言辞的性子,他能说出刚刚的话也是被气急了,就像刚刚那样的口不择言,他平日里是绝对不会说的。
“梦迟,你别在意这些人,他们在学校就是这么讨厌,你放心,他要是再说的话,我肯定帮你收拾他!”
“谢谢你,梦丽,我的口音真的这么奇怪吗,是不是很不好听……”
“不会!真的,你声音很清脆呀,他们的嗓子还没有你好呢,而且你刚刚很勇敢,打头那个周小声,他爸是村长,他妈妈是咱们学校老师,家境较好,被惯成那样的,天天就知道逃学捣蛋,是学校的小霸王,偏偏没有人敢告发他,就因为他家的情况!”谢梦丽的语气不太好,明显就是瞧不起这样的人。
“谢谢啊,我因为口音也被人笑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我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你也看到过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干脆就少说点。“
“没关系的,我觉得你很好啊,特别羡慕你,你的力气很大,还会爬树,要真想谢我,就教我爬树吧!一会儿带你看完学校,咱们就去!”
他的心在慢慢打开,自卑的情绪逐渐被阳光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