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5月。泰兴,如皋,靖江,南通等地的农民在中共江苏省委和江北特委领导下,先后发动起义。
二爷于5月15日乘火车离开杭州。
火车上人流攒动,二爷坐在自己靠窗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象,身旁坐了一个似乎喝了很多酒的人,正在昏睡,随着列车转弯进入隧道,他也顺势倒在二爷身上。
想推推不开,要躲也没有地方。二爷就静静的让酒鬼靠在自己身上。出隧道的刹那,仿若强光一下射在酒鬼的脸上让他有些受不了,嘴巴也鼓的越来越大,直至“呕”的一声,吐了二爷一身。酒鬼也醒了过来“哎呀,喝太多了,不好意思先生,给你补偿。”说罢在兜里掏出几个大洋随便的丢在桌上。
二爷推开已经清醒的酒鬼,拎出头顶的木箱拿出一件干净的长衫,归置妥当,一句未说就进入了卫生间。
狭小而且窗户也打不开的空间使得酒臭气四散开来,二爷被熏得有些头胀。脱下脏的不成样子的衣服,抖落开来新的长衫正准备换,卫生间的门忽然被撞开。二爷有些恼火“我锁了门的,你能不能先……”还未说完,一只黝黑的枪口顶在二爷的脑门。
来人慌张的关好了门,用枪指着二爷“把洗手池下面的橱子门打开。”二爷打开以后,来人就钻了进去,刚刚想要关卫生间的门,外面又一人用枪指着二爷“看没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说完就用衣袖挡了挡嘴鼻。
“没有,我刚进来,准备换衣服,你不信可以进来查。”话罢,二爷作势要让那名男子进来看“行了行了换你的衣服吧。”说完就急忙的跑走,二爷又重新锁好门换衣服。
躲藏的男子听见没了动静,拉开门钻了出来,用枪指着不受影响的二爷“你不问我是什么人就救我?”
“与我无关。”将脏的不成样子的衣服扔进垃圾桶。
“你是什么人?”
“商人。”
“做什么生意?”
“茶行,布匹。”
“你要想盘问我能不能换个地方。”二爷看着面前的男人,带着一个黑色的棉布遮挡着脸,一顶黑帽子,一身黑色的西服。
的确,男人也觉出不妥,狭小的空间挤着两位男人,而且还有时不时的酒臭气传来。
“我没法出去。”
“那就把你的外衣脱掉,帽子黑布都扔掉。”二爷靠在墙上,面对着近在咫尺的枪口说。
男人照办,不过枪口一直指着二爷。
“我开门了。”二爷打开锁。门开一瞬,男人便闪身出去,待二爷出去以后已经寻不到他的踪迹,也罢,不要和带枪的有过多接触,二爷嘱咐自己。
回到座位,刚刚的酒鬼已经恢复理智,一个劲的向二爷表达着歉意,二爷都以微笑和微微点头作为回应。好在列车不久就抵达上海站,二爷拿着东西下了车。
面对头次来的上海,不可谓不陌生。
在出口叫了黄包车,直奔记忆之中信上的徐公馆。车夫拉着二爷在贝当路云顶山门口走过,繁华热闹的开业景象让二爷不禁侧目。二爷的黄包车刚走过,大爷亦汌就从人群中走出,站在街边,在太阳下活动着筋骨。
几个辗转,车子停在徐公馆的门口。
二爷站在门口张望着,随后摁响了门铃。出来一名管家,慢慢走到门前“先生你找谁啊?”
“你好,我找郎万弘。”
“郎老板啊,已经搬走了。”
“现在何处?”
“贝当路的云顶山啊,就是郎老板开的。”
谢过管家,二爷转回身,心中觉得刚才看到的开业就是叫云顶山,自己和家人擦肩而过。想到这里,二爷又唤来一辆黄包车“云顶山。”
“先生,我们这没有山啊?”
“是贝当路。”二爷回神,刚刚开业怎么可能会众人皆知。
一样的路途,不一样的心绪。去往徐公馆时,二爷满心的担忧家人,怕他们哪里会不如意,满脸的忧愁。去云顶山时,二爷觉得父亲还是离不了赌,只能依据此法生活,满脸的冷漠。
离云顶山还有一个街口,二爷便喊住伙计,安静的停在远处看着父亲和大哥在门口社交聊天。“过去吧。”
“爹,大哥。”二爷穿过层层人群,来到父亲兄长面前。
“好,来了就好。”郎爷捏了捏二爷的肩膀,让身二爷。
“弟弟,怎么样,路上累不累。”亦汌接过二爷手中的箱子往二楼走去。上了楼,与下面的闹景隔离开来,大爷带着二爷紧步走向张氏所在的房间。二爷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所有,每一处都透着考究和金钱的味道。
“娘,亦安回来了。”大爷推开一处房门,张氏正在屋里站在落地窗前愣神,大爷一喊,张氏回过头就看到了依旧健全且精神的二爷。
“娘,这次的奔波您受惊了。”二爷作势要跪。
“傻孩子,说的什么话。”扶起二爷走到桌前“吃午饭了吗?”
“还没有,路上也没有功夫。”
张氏张罗着丫鬟们去做吃的,留下大爷和二爷在房间。
“锦书一家怎么样?”大爷问。
“有烟卷吗?”二爷四处扫量。
“等着,爹办公室有。”大爷出门去拿。
二爷看见房间里的桌子上有纸有墨,便摊开来给锦书和至成报平安。
“锦书,一路平安,我以身在上海。
你注意身体,不几日我就返程回杭州,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至成,让他去买。
顾好学业,塌心等二哥。”又在信封上著了“赫锦书亲启”,折好信寻来信封,叫来管家寄往杭州。
忙完这一切的二爷琢磨着大哥怎么还不回,就出了房间四处寻找。站在二楼的栏杆向下看去,屋里满满的人,挤在各个桌前大声的呼喊着。
“给你。”大哥在身后将烟卷递了过来。
“这么慢啊。”二爷熟练地打开,点燃一根。
“爹房间的烟卷没了,想必是今天客人太多,消耗太大。我又责人去买的。”
“那边那个门里是什么地?”二爷指着大门右面的一处关着的门。
“算是贵宾室,父亲的一些朋友时不时来的话就在那里面。”大爷话音刚落,门口进来一位。
“你看,这是黄老板,和其他两位张杜老板齐名上海滩的角儿。”大爷指着刚刚进来的一位说。二爷随着手指方向看去。
大门处涌进几名头戴黑色礼帽的男人,清开贵宾门和大门之间的人群,接着一名黑色呢长袍的男人拄着一根文明棍,慢慢的走进。
“他和父亲什么关系?”二爷目不斜视。
“说来话长,日后慢慢讲。”
黄老板停在门口接受着众人的问好,随即抬头看向二楼的郎家哥俩,摘下帽子示意了一下。大爷挥动右手,同时碰了碰二爷,二爷也举手示好。黄老板在二爷身上停留了一会,随即转身进入贵宾室。
“说说这位黄老板。”倚在栏杆上的二爷吐着烟圈。
大爷便将郎爷所讲的一切告诉二爷。
“陈卫东?西关那个?”二爷灭掉烟。
“是。”大爷又抬手递了一根,二爷没接。
“那照这么说,这里是用陈卫东换的。既然如此,把他交出来便是。”二爷看着大爷。
“弟,不是这么简单,我刚才讲了,他之前对父亲……”
“之前是之前,我们现在是身处上海。没有必要为了陈卫东去惹黄老板。另外我知道陈卫东对我们有恩,那我们就事后厚葬他不就是了。”二爷笑着打断大爷。
“亦安,你这么想太不对了。”
“是你太优柔寡断了大哥。”二爷说完回了房间。此时大门口进来两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
“你等会,这样想不对。”大爷追着二爷回了房。
两个黑衣男子每个桌前都停一停,看一看,眼睛却一直不离贵宾室的门。
郎爷正在贵宾室里和黄老板徐老板聊着。
“黄老板,谢谢您今天带来助兴的人。”郎爷致谢。
“我只是为了你的手指头着想,早点够十万,早点结束这件事。”黄老板叼着雪茄,靠在沙发上。
“也是,不过还是谢谢您。”
“黄老板,郎老板,今天开心,玩两把?”徐老板总是很轻松的见缝插针。
“对,来两把。”郎老板见状顺着话语说下去。
“哈哈,一个有名的千术手,一个出名的奉承精,怎么玩,哈哈哈哈。”黄老板丝毫不顾及的嘲笑着。
一名黄老板的手下跑进,贴着黄老板的耳朵,密语几句。
“今天不玩了,有人来闹,郎老板今日店里的所有损失我包。先走了。”黄老板说完就要起身。
“砰”的一声枪响由外面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