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安伴棠与南惜颜在寒山寺的偏殿中等待北慕仓,却被自称刺史高越的人,领着一众衙役困住。安伴棠让南惜颜去那个密道等他。
闻听此言,南惜颜便明白了安伴棠之意。正欲走,又担心安伴棠露馅,略加思索后,大声说道,“我助你施法,前后无万物,上下有洞天。”
对面的衙役望着二人,不敢动弹,只见安伴棠手中的烛台,已高举过顶,南惜颜蹲下身子,躲在安伴棠身后,偷拾起一把砂石,握于掌心,只听安伴棠叫道,“灯,灭!”瞬时烛台被狠狠摔在地上,那南惜颜眼疾手快,趁着众人目光被那烛台吸引,手起而石出,那石子不下十颗,却有如捆绑于一处,直往阵前而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中高越之颊。
人群顿时一片混乱,南惜颜赶紧扭头,直绕往殿后的花园中去。原来,安伴棠料定对方把自己当成北慕仓,心有怯意,定不敢轻举妄动。对方虽人多,自己好歹也久历沙场,尚能勉强应付,只恐伤了南惜颜,才想出此策。未曾想二人的第二次合作,更是默契。
安伴棠未及长舒一口气,对方已有十余名衙役冲了上来。只见他们,上下挥刀,左劈右砍,那刀锋如猛虎之利爪,似蛟龙之獠牙,霎那间银光闪耀,晃晃通明,令人无处藏身。安伴棠也不示弱,拾起地上之佩剑,迎上前去。一顿左招右挡,噼里啪啦,短兵相接引得金光四射。只安伴棠一人之力,却丝毫不逊于那十余人,一阵招架,竟未曾伤一寸肌肤。
那高越方缓过神来,见安伴棠英勇过人,急忙再唤人上前助阵。不出一会儿,安伴棠的四周已堵满衙役,个个挥刀舞剑,围住厮杀。有的实在挤不进去的,便站在人墙外呐喊助威。且不说安伴棠从昏迷中醒来,刚不过一个时辰,单围了这么多人,就是翼德再生,也奈何不了。
渐渐的,安伴棠的剑法略有不支,只得勉强招架众人。他四下眺望,见人群虽密,殿门尚空,便瞅得空处,下脚拌倒一人,见安伴棠如提童稚一般,横抱起那人。众衙役恐误伤,便停在了原处。安伴棠也不犹豫,把那人往人群掷去,瞬时便驱散了人墙。要说这安伴棠确实气力过人,方才横抱衙役,刚见人群散去,便插剑回鞘,三步并两步,进了殿中,急忙拴紧殿门,便倚门而坐,那门却不坚固,门上有几处留了空。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颊冷汗交加,长袍上血迹斑斑。方才一战,自己拼死才保住性命,耗尽了过多的体力,凭着毅力回这殿中,可门外已被团团围住,却如何逃脱得了?殿外的衙役纷纷朝门口聚集,只听高越高声下令,“殿中甚多杂草,给我扔火把,烧死他们!”
众衙役正要点火,高越身边的师爷急忙道,“慢着,大人。刚刚混乱之中,我便之见那南惜颜往后院而去,现在若烧死这北慕仓,恐怕不好找寻……”
高越呢喃道,“南惜颜,后院……”思索片刻,高越脱口而出道,“不好!”他也管不上太多了,对师爷说,“事关紧急,让他们放火,烧死北慕仓,切莫让他给逃了!”说完,便急匆匆地往后院冲去。
师爷正自琢磨不透,殿内的安伴棠也等不及了。他初进这殿中之时,见满殿杂草,便有疑心,而现在受困,已料定对方要放火,可等待许久却没有动静。想起身探望,四肢却愈发沉重,动弹不得,便背对着殿外高喊,“残暴刺史,要放火就放,休耍花招!”
那师爷方才回过神来,尖声叫道,“把门堵了,给我放火,烧死他!”衙役纷纷上前,点燃了火把,从门上的空处往里扔。
杂草助燃,火光蔓延,很快,那殿内已是一片火海,烟气冲天。安伴棠倚在门后,望着烈火在殿中愈烧愈烈,直往自己扑来。其实他并不惧怕死亡,自打记事起,安伴棠便生活在军营中,连自己的父母都未曾见过。见惯了打打杀杀的他,杀敌建功,便是生活,至于死亡,从未恐惧。
他想到了南惜颜,要不是他放的那颗石子,自己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京城了。可自己却丝毫不记恨他,南惜颜的笑声,让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似乎是阳光,照进了荒芜已久的城。自己虽然会死,却帮他逃进了密道,等真正的北慕仓回来找到他,他就安全了。
安伴棠闭上眼,平静地笑了。眼前走马灯似的倒映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开门的欲言又止的小和尚空垠,举止奇怪的刺史高越,刁钻凶狠的师爷,和未曾露面的住持智仁……忽然,安伴棠想到了什么,猛地张开双眼,口中叫道,“不好,竟是这样,南惜颜有危险!”
他挣扎地想起身,可黑烟灌进鼻腔之中,使他更加痛苦。他焦急地丢掉了身上的剑,抓着门闩,费尽全力站起来,奋力撞门,奈何撞不开。正心急着,却听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蹄声,伴着惊天的嘶叫,愈来愈近。是刺青马!安伴棠喜出望外,定是北慕仓回来了。他踉跄地后退几步,往前一扑,竟撞开了殿门,倒在地上。
院中的众衙役正在休息,见他出了殿中,吃了一惊,正要起身,却听前院院门被“噔”地一声撞开,一匹高头大马横立门前,马背上斜坐一仙风道骨之人。见那人面若仙子,羽扇纶巾,鹤眉豹眼,超凡脱俗。他悠悠地开口道,“来者北慕仓在此,何故烧此名刹?”
安伴棠也没想到,北慕仓竟会如此及时地赶到。原来,若从寒山寺往返金陵一趟,本要几个时辰,可那刺青马本是灵异之马,但凡走过的路,都能记个大概,故返程时快了不少,加之北慕仓熟悉路况,故未及两个时辰,北慕仓已回到小屋,寻不见二人,又看那倒地的齐彬,于是寻到了这寒山寺。
那师爷蹭地一下跳起身来,指着门外之人道,“你,你是北慕仓?那他是……”正要回头看倒地的安伴棠,倒是北慕仓胯下的刺青马眼疾,一眼就看见了伏于殿外的安伴棠。那马自有灵气,更见主人受伤,也不管背上的北慕仓,直冲过人群,停在了安伴棠身边。
这时,北慕仓也认出了此人正是那送信之人,急忙翻身下马,把安伴棠扶了起来,关切地问道,“施主没事吧?”安伴棠身体已撑至极限,他摇了摇头,未及言语便昏迷了过去。
说另一边,那师爷正摸不着头脑,也不知二者谁是北慕仓,只得下定决心一并擒拿,他回头高喊,“弟兄们,给我上,把他们俩一起抓起来!”众衙役得令后,打量了北慕仓一眼,见来人身板瘦弱,便不放在眼里。正欲动手,那北慕仓已把安伴棠扶到马背上,缓缓转过身,面对众人。
“杀啊!”不知谁一声叫喊,数十名衙役齐冲上前。
却见北慕仓微微一笑,拂袖而起,竟腾空有数丈。他空踩几步,落入人群正中,轻扬手臂,扇动手中蒲扇。众人正纳闷,北慕仓又如移形换影一般,消失不见。只见一道白光掠过,北慕仓缓缓落在了一旁的师爷面前,一把捏住了那师爷的喉咙,师爷从未见过如此阵势,吓得面如土色,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众人呆呆地看着,吓得不敢动弹,北慕仓平静地问道,“是你带人来寺内闹事的?”那师爷急忙摇头,高声叫道,“不,不是,是刺史高越大人!”
北慕仓皱了皱眉,问,“高越?他人呢?”
师爷道,“小的也不知啊!一切都是高大人的注意,小,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大侠饶命啊!”说罢,磕头如捣蒜。
北慕仓厌恶地看着他,冰冷道,“回去后告诉他,别再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师爷慌忙点头,“多,多谢大侠饶命。”
说罢,一挥手,领着众人灰溜溜地出了院子,往寺外鼠窜。前院的空地之中,留下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和尚,是被捆住的空垠。
过了片刻,北慕仓回身走到殿前,闭了口气,旋身进了那殿中,不一会儿,确认了南惜颜不在殿中,复又闪了出来,其速之快,竟连火都望尘莫及,更不必说先前那些衙役了。
他正思索着,那刺青马驼着主人走到北慕仓身边,鼻中发出哼哼的声音。北慕仓这才回过神来,见安伴棠昏迷不醒,忙伸手为其把脉。见脉象平时,料无大碍,北慕仓决心尽快救醒他,也好问明南惜颜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