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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宋纪:刘裕登基(3)

有人劝说萧道成到广陵起兵。萧道成的大儿子萧赜当时担任晋熙王刘燮的长史,兼行郢州事,萧道成准备让萧赜率领郢州将士沿长江东下,到京口会师。萧道成派他的亲信刘僧副密告堂兄、代理青冀二州刺史刘善明,说道:“有许多人劝我北上据守广陵,我恐怕这不是长久之计。如今秋风将起,假如你能跟垣荣祖联手,稍微挑动胡虏,那么我的所有计谋就可以实施了。”同时还转告了东海太守垣荣祖。刘善明说道:“宋国即将灭亡,这是愚蠢的人和聪明的人都知道的。北边的胡虏一旦行动,反而会成为您的灾祸。您的神明英武盖过当世,现在只有安静地等待时机,然后出其不意,那么自然能成就功业,不能远离根据地,而自招祸患。”垣荣祖也说:“领府距离皇宫,不到一百步,如果您举家离去,别人难道能不知道?如果您单枪匹马,轻装出行,广陵官员万一关闭城门,拒绝接受您,那么您接下来将逃到哪里呢?现在只要您抬脚下床,恐怕立刻就会有人敲皇宫的城门,向朝廷告发,到时您的大事可就糟糕了。”纪僧真说:“主上尽管暴虐无道,但是刘家王朝几世建立的基业却很坚固。您带着百口之家,同时向北出逃,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纵然进到了广陵城里,如果天子居住于深宫之中,发号施令,指控您是逆贼,到时您还有什么办法躲避?这并非万全之策。”萧道成的族弟、镇军长史萧顺之以及萧道成的次子骠骑从事中郎萧嶷都认为:“皇上喜欢单独出行,如果趁机下手应该比较容易成功。于外州起兵反叛成功的概率很小,而且还会比别人先遭受灾祸。”萧道成这才停止了原来的念头。东中郎司马、代理会稽郡事李安民,企图拥立江夏王刘跻,在东方起兵,萧道成予以阻止。越骑校尉王敬则主动于暗中结交萧道成,每逢夜里,王敬则就身穿平民衣服,埋伏在路旁,替萧道成察看刘昱的行踪。萧道成令王敬则私下里结交刘昱的左右亲信杨玉夫、杨万年、陈奉伯等十五人,因为他们都在宫城内殿中任职,方便于宫中窥探机会。

【原文】

秋,七月,丁亥夜,帝微行至领军府门。左右曰:“一府皆眠,何不缘墙入?”帝曰:“我今夕欲于一处作适,宜待明夕。”员外郎桓康等于道成门间听闻之。

戊子,帝乘露车,与左右于台冈赌跳。仍往青园尼寺,晚,至新安寺偷狗,就昙度道人煮之。饮酒醉,还仁寿殿寝。杨玉夫常得帝意,至是忽憎之,见辄切齿曰:“明日当杀小子取肝肺!”是夜,令玉夫伺织女度河,曰:“见当报我;不见,将杀汝!”

时帝出入无常,省内诸阁,夜皆不闭,厢下畏相逢值,无敢出者;宿卫并逃避,内外莫相禁摄。是夕,王敬则出外。玉夫伺帝熟寝,与杨万年取帝防身刀刎之。敕厢下奏伎陈奉伯袖其首,依常行法,称敕开承明门出,以首与敬则。敬则驰诣领军府,叩门大呼,萧道成虑苍梧王诳之,不敢开门。敬则于墙上投其首,道成洗视,乃戎服乘马而出,敬则、桓康等皆从。入宫,至承明门,诈为行还。敬则恐内人觇见,以刀环塞窐孔,呼门甚急,门开而入。佗夕,苍梧王每开门,门者震慑,不敢仰视,至是弗之疑。道成入殿,殿中惊怖;既而闻苍梧王死,咸称万岁。

【译文】

入秋,七月初六晚上,刘昱穿着便装来到领军府门口,左右侍从都说:“府里的人全都睡着了,我们为何不跳墙进去呢?”刘昱说:“我今晚打算去别的地方痛痛快快地玩一宿,等到明晚再来这里。”员外郎桓康等人在领军府的大门后全都听见了。

七月初七,刘昱乘坐露天无篷车带着左右随从前往台冈赌跳高。随后,又前往青园尼姑庵。到了晚上,来到新安寺偷狗,接着找昙度道人让他把偷来的狗烹饪了,刘昱吃过狗肉之后,醉醺醺地回到仁寿殿睡觉。弄臣杨玉夫素来深受刘昱的宠信,可是当天,刘昱却突然对杨玉夫十分憎恶,一看到他就咬牙切齿地说:“我明天就杀了你这小子,挖出你的肝肺!”当天深夜,刘昱下令杨玉夫观察织女渡河,并说:“看见织女渡河后,立马叫醒我;看不见,我就宰了你。”

当时,刘昱出宫入宫,都没有固定的时间,宫中的各阁门晚上都不敢关闭,负责宫廷保卫工作的官员,都害怕跟皇帝碰面,所以不敢出门。禁卫军士兵更是远远地躲开,于是内外一片紊乱,互不相干,没有人照看。当天夜里,王敬则外出窥探消息,杨玉夫等到刘昱熟睡后,便与杨万年合伙取下了刘昱的防身佩刀,割下了刘昱的人头。随后假传圣旨,下令外庭表演歌舞。陈奉伯趁机把刘昱的人头藏在了袍袖里面,像往常一样,神情自若,宣称奉皇帝的委派,打开承明门出宫,把刘昱的人头交给了王敬则。王敬则驰马飞奔到领军府,敲门大喊,萧道成担心是刘昱设的骗局,半天不敢开门。王敬则于是就把人头从墙上扔进了院子里,萧道成令人把血迹洗掉后辨认,果然是刘昱,这才身着戎装,骑马奔出,王敬则、桓康等都紧随其后,前往皇宫,抵达承明门,假称皇帝御驾回宫。王敬则害怕守门官兵从门洞里向外察看,于是就用刀柄堵塞门洞,同时在外狂吼催促。门被打开,一行人蜂拥着进入皇宫。以前,每到夜里,刘昱就会横冲直闯,一副急躁凶暴的样子,守门卫土无不震惊恐惧,从来不敢抬头仰视。因此,当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有引起怀疑。萧道成一行很快进入仁寿殿,殿中的官员无不惊惧害怕。但随后听到刘昱已死的消息,大家都欢呼雀跃,高呼万岁。

【原文】

己丑旦,道成戎服出殿庭槐树下,以太后令召袁粲、褚渊、刘秉入会议。道成谓秉曰:“此使君家事,何以断之?”秉未答。道成须髯尽张,目光如电。秉曰:“尚书众事,可以见付;军旅处分,一委领军。”道成次让袁粲,粲亦不敢当。王敬则拔白刃,在床侧跳跃曰:“天下事皆应关萧公!敢有开一言者,血染敬则刀!”仍手取白纱帽加道成首,令即位,曰:“今日谁敢复动!事须及热!”道成正色呵之曰:“卿都自不解!”粲欲有言,敬则叱之,乃止。褚渊曰:“非萧公无以了此。”手取事授道成。道成曰:“相与不肯,我安得辞!”乃下议,备法驾诣东城,迎立安成王。于是长刀遮粲、秉等,各失色而去。秉出,于路逢从弟韫,韫开车迎问曰:“今日之事,当归兄邪?”秉曰:“吾等已让领军矣。”韫拊膺曰:“兄肉中讵有血邪!今年族矣!”

是日,以太后令,数苍梧王罪恶,曰:“吾密令萧领军潜运明略。安成王准,宜临万国。”追封昱为苍梧王。仪卫至东府门,安成王令门者勿开,以待袁司徒。粲至,王乃入居朝堂。壬辰,王即皇帝位,时年十一。改元,大赦。葬苍梧王于郊坛西。

【译文】

七月初八早晨,萧道成全副武装,站在殿前庭院中的槐树下,以皇太后的名义召集尚书令袁粲、中书监褚渊、中书令刘秉到大殿上举行会议。萧道成对刘秉说:“这可是你们刘家的事,你认为应该如何解决?”刘秉还未来得及回答,萧道成就勃然大怒,胡子根根翘起,双目发出怒光,就像两道闪电。刘秉说:“尚书省的事务,可以交付给我。但有关军事处决,一律委托领军您了。”萧道成依次让给了袁粲,袁粲也推辞不敢担当。王敬则随即拔出佩刀,从座位上跳起来,厉声喝道:“天下的大事,全都交付萧公裁决,有谁胆敢说出一个不字,我要他血染白刀!”说罢随手取出白纱帽,戴在了萧道成的头上,让萧道成即刻即位称帝,还威胁道:“今天谁敢乱动?大事要趁热打铁一气呵成。”萧道成板着脸呵斥道:“你什么也不懂!”袁粲想要讲话,王敬则却大声喝叱让他闭嘴,他不得不闭嘴。褚渊说:“办理善后非萧公莫属!”因此就把所有权力都交给了萧道成。萧道成说:“既然大家争相不肯接受,我怎能推辞?”随即提议准备法驾,去往东府城,迎接安成王刘准称帝。萧道成的卫士抽出佩刀,筑成刀墙,命令袁粲、刘秉即刻起身。二人面如土色,仓皇离去。刘秉出宫后,在半道上碰见了堂弟刘韫,刘韫打开车门问道:“今天的事,有没有归你?”刘秉说:“我们已让萧道成作主。”刘韫顿时捶胸顿足道:“你的肉里到底有没有血性啊?等着瞧吧,今年我们全族将被杀戮。”

当天,萧道成以皇太后的名义,发布诏令,罗列了刘昱的罪状,说:“我密令萧道成于暗中巧用计谋。安成王刘准,现在应当君临万国。”接着追封刘昱为苍梧王。皇帝的仪仗队很快抵达东府门,刘准下令守门的人先不要开门,以等待袁粲的到来。袁粲到达之后,刘准这才动身前往金銮殿。七月十一日,刘准即位做了皇帝,当时年仅十一岁,改年号,大赦天下。把刘昱安葬在了南郊祭天神坛之西。

【评析】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但是,南朝宋开国皇帝刘裕的子孙却一个比一个混账,到了刘昱的时候,简直就无法无天。在历史上,刘昱被称作刘宋后废帝,是不被承认的皇帝,他欺师灭祖,枉杀无辜,天怒人怨,连皇室成员也不放过,最后被大将萧道成夺取了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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