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仪道:“杨首领说得极是。”杨幺道:“我当时就和兄弟们说:‘钟老爷人虽然走了,但是他的精神还在,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我们依然要战斗下去。’兄弟们听了,忍着巨大的悲痛,流着泪齐声喊道:‘一定要战斗下去,战斗下去!’就这样,我们开始了新的战斗。
钟子仪问道:“起义军后来是怎样开始了新的战斗?”杨幺道:“钟老爷牺牲后,就由我带着另外两个首领杨广和夏诚率领着一支队伍继续在龙阳县和宋军战斗,后来我们起义军沿洞庭湖分段设立了各个水寨,并设置了栅栏防线,防止宋军进攻,就这样我们初步形成了一支八千人的队伍,沿洞庭湖边扎下了根。”钟子仪点点头。
杨幺继续道:“当年六月,宋朝廷调任程昌寓到鼎州任鼎澧路镇抚使来剿杀我们。这程昌寓由水路经过龙阳县时,竟然命令随从官吏和仆从们上岸掠夺老百姓们的财物。
我手下的水寨首领谢保义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指挥起义军截杀这些贪官污吏,这些官吏们见是起义军来了,吓得魂飞魄散,马上丢弃了上岸掠夺的财物,转身就往船上跑。我起义军追杀到了岸边,那程昌寓提前听到消息后,吓得连忙丢下一支装满他们在各地搜刮的金银财宝的船只,乘船只身逃回到公安县,改由陆路绕道到了鼎州。
这个程昌寓到了鼎州后,心怀忿恨,马上命令官军对我们发动进攻,并在我们起义军中间开展诱降活动,对投降的起义军许以优厚的待遇,结果竟然有一个叫杨华的首领在他的诱降下叛变了。
那杨华本来是我们龙阳水寨中势力最强盛的一支队伍,一次与宋军交战失败后,起义决心就开始动摇,后来就被程昌寓诱降了过去。他杨华不是一个大丈夫,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这个卑劣的叛徒!”
杨幺说到这儿,神色又激动起来,右手又重重地在桌子上打了一拳,然后说道:“杨华叛变后,程昌寓便命令杨华的亲信到这儿来劝诱水寨的各个首领,被我狠狠地痛骂了一顿。我当即率领水军来到鼎州城下向宋军发动进攻。那程昌寓这龟儿子却龟缩在城内,不敢出战。”
杨幺继续道:“自从我们起义军在龙阳县开始组织成一支八千人的队伍以后,我们就吸取了钟老爷起义失败的教训,决定改变作战战略。钟老爷以攻取州县作为作战目标,由于大意,让起义军内部混进了奸细,导致起义失败,所以我们当时就想,必须建立起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安全的战略据点,一是敌人混不进来,二是万一作战失败,可以退回据点休养生息,于是我们决定以洞庭湖作为我们的战略据点,稳打稳扎,先慢慢发展壮大我们的队伍。”这一番话说得钟子仪等人深感赞许。
杨幺又说道:“既然以洞庭湖为基地,我们就大力发展水军,采集木料,打造战船,训练水军,水军的战斗力明显增强。
绍兴元年的正月,夏诚指挥起义军大败程昌寓新组成的水军,这一仗对我们的意义非同小可,哈哈,我们那次缴获了程昌寓新建成的大批战船。自那以后,我们又吸取了程昌寓打造的战船的优点,打造了大、中、小等各种新的战船,这些战船的战斗力和灵活性都比宋军的战船更有优势,打起仗来,宋军的战船不敢靠近我们。”
杨幺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绍兴二年的五月,宋朝廷换走程昌寓,任命刘洪道再次对我们进行围剿,我们在橘林一战,打得宋军落花流水,溃不成军。当年十月,宋廷又走马换将,派孟康对我们进行第三次围剿,宋军不习水战,被我们杀得丢盔弃甲,望风而逃。接着,赵构又启用李纲为主帅,对我们进行第四次围剿。李纲分四路进攻我们水军,我们义军再次奋勇出击,最终粉碎了李纲想三次合围剿杀的企图。”
说到这儿,杨幺笑道:“依靠水军的优势,现在我们已经在洞庭湖立住了脚,我们打到哪里,农民们就响应在哪里,我们起义军现在已经发展到了二十多万人,洞庭湖沿岸各州县的很多农村地区都被我们起义军所占有,宋军所占据的,只是处在起义军包围中的几座州县孤城而已。洞庭湖周围有大大小小的水寨七十多个。”钟子仪等听了非常兴奋。
说到这儿,杨幺坐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没有老百姓们的支持,就没有我们起义军的今天。老百姓们是冲着我们‘等贵贱,均贫富’的理想来的,可是来了以后,我们还是不能实现这一理想,我们起义军对不住这些老百姓啊。”
钟子仪道:“不能实现‘等贵贱,均贫富’的理想?这是怎么回事?”杨幺道:“我们在占领的地区,是一直鼓励广大农民发展生产的,并且我们起义军也是春夏耕耘,秋冬战斗,以解决大家的吃穿等基本问题,可是······”
钟子仪问道:“怎么了?吃穿问题可是大事,难道现在起义军还不能吃饱穿暖?”
杨幺脸色沉重地说道:“其实在钟老爷举事前,由于官府和地主长期的横征暴敛,加上金兵不断地来掠夺,洞庭湖地区早已遭到了严重的破坏,特别是鼎州一带,残破至极,满目疮痍,现在想进行生产,恢复原来的繁荣,恐怕是很难做到了。
今年十一月份,宋朝廷又派李纲作湖广宣抚使,来对付我们起义军。他到任以后,派兵占领了洞庭湖附近很多富庶的村落,让我们起义军没有土地耕作,导致粮食严重短缺。再加上起义的这几年,到处都是旱灾,洞庭湖周边的很多水乡都已经干涸了,田地得不到浇灌,生产已经不能继续下去,很多老百姓虽然非常支持起义军,我们也给他们免除了各种赋税,但是各地的粮食依然紧缺。”说到这儿,杨幺的眼睛里又一次充满了泪水,声音低沉下去。钟子仪等听到这儿,均觉十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