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过后,又下了几场雪,道观的青瓦石阶上,都盖着层层积雪。
这一日,松月道人下厨,亲自做了饺子。
“徒儿,快吃罢。”尘音入席,坐定。
宗阴望着眼前的食物,不觉口水直流,立马盛了一碗,将那元宝似的饺子吞了下去。
“啊啊啊!”宗阴张着嘴,烫的咽不下去。
“粗俗~”宗盛不看他,径自盛了一碗,摆在师傅面前。
“师傅请。”宗盛礼数周全,待尘音抬起筷子,才给自己盛了一碗。
“好吃!”宗阴早早吃完了一碗,小脸红扑扑的,连着耳朵都红起来了。
“徒儿,这饺子,也叫做娇耳,就像你这样,喝完了汤,红了耳朵,便是达到驱寒的药效了。”尘音乐呵呵的,自顾自吹着热汤。
“这原来是药吗?”宗盛问道。
“是了,这原来,就是医圣做的驱寒防冻的药膳,久而久之,就成了家常便饭了。”尘音这会子十分洒脱,仿佛早就忘了和徒儿之间发生的不愉快。
“师傅师傅,我也要学这道汤!”宗阴嚷嚷着。
“不急,我们修道的,少不了要学些岐黄之术,日后悬壶济世,才能造福世人。”尘音上前,给徒儿添饭。
“师傅~”宗盛垂眼,因前阵子和师傅冷战,这会儿有些难为情:“师傅近日都忙着什么?徒儿都见不到您。”
“你见我作甚?”尘音冷哼:“见了我,可是有甚好处?怕是又阻拦你修行了!”
“啪”一声,宗盛放下筷子,道:“师傅此言差矣,没有阻拦的修行,还叫做修行吗?”
“要是少了些弯弯绕,多没有趣味。”宗盛牙尖嘴利,把个尘音气的直瞪眼。
“吃了饺子,你们兄弟便下山罢。”尘音搁碗,闭眼道。
“师傅?!”宗阴吃了一惊:“外面冰天雪地的,你要我们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尘音起身,拂袖:“去蜀山,修行。”
“啊?!”宗阴扭头,和宗盛相望。
“你们自收拾了物件,下山去,山脚有一条船,绑在岸边,是师傅为你们准备的。”尘音不回头,径自离去。
剩下宗阴,苦着一张脸,快要哭出来。
“怕甚?”宗盛不服:“咱们一道去,还多了些趣味。”
“哇”的一声,宗阴哭了出来:“哪有什么趣味?!你怕是脑子进水了。”
宗盛阴着脸,任由宗阴打骂:“你还我师傅来~”
于是两兄弟,一前一后,一哭一闹的出了道观门。
“汪汪!”门口的两只狗精十分开心,摇着尾巴相送。
宗阴哭闹着,被宗盛强拽着出了门。
“我不要~我怕~”宗阴的哭声不止,宗盛气恼,一抬手,将他横在肩上:“再哭,我就打你屁股!”
“啧啧~”狗哥道:“打是亲骂是爱,相亲相爱多自在。”
“嘿嘿”狗弟道:“善哉善哉,人妖也有人管。”
只听“啪”的一声,宗阴大哭:“别打我!别打我!”
宗盛拿着剑,抽打身旁的枯树,冷冷道:“我还没打呢。”
“嗯?”宗阴睁开眼,见眼前一片晕眩,手脚不能着地,于是哭的更加大声了:“哇啊!我死了,我飞在空中,我不能去蜀山了!”
“额”宗盛满脸黑线,抬手,狠狠掐他的屁股。
“不是你要去蜀山吗?不准半途而废,三心二意!”宗盛说着,手上用力,把个宗阴,掐的直流眼泪。
“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宗阴求饶,可怜兮兮的伸着手,大喊:“师傅!!”
“阿嚏!”屋内的尘音烤着火,不时打着喷嚏。
“定是我那不争气的徒儿,又在呼唤我。”尘音自顾自说着,将脚下的妖猫拦在怀里,道:“我的猫儿,你可是要陪伴我一生一世的,断不能和他们一样。”
“嗤嗤~”妖猫伸着脑袋,来回蹭着尘音的衣袖。
其实尘音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和宗盛斗了几天,渐渐的,觉得自己没有能力驾驭他了。
哎,想来是自己常年修道,不懂男女之事,才落得下风。
正是这个时候,才应该休息片刻,给自己一点喘息的机会。
门外传来敲门声,众山神恭候在外。
“进来。”尘音应允。
“道人,所为何事啊?”石老头儿笑嘻嘻走进来,作揖。
“哎,你们活的久,却来给我出出主意。”尘音施法,变出许多座椅来。
“道人不妨直言,小人必定鞠躬尽瘁。”金婆婆也摇摇晃晃入了座,众山神,都尾随其后。
“哎,你们说,情劫该如何过?”
“世上最难过的,就是情劫。”金婆婆道:“所谓渡情劫,便是从心动,到心死。”
“心动,到心死?”尘音喃喃:“如何为心动?如何为心死?”
“心动时朝花浮面,心死时万物成灰。”金婆婆幽幽而言:“或是千帆过境,或是须臾白发,或是一见如故,情之一字,无影无形,却折煞人心。”
“若如你所说,渡情劫,也不需要成亲了?”尘音幡然醒悟,原来这些时日,自己都错了。
“或婚嫁,或娶妻,或一人,都可渡得。”
“究竟是什么意思?”尘音一时迷惑。
“你这老婆子,就喜欢弯弯绕。”石老头插话道:“要想知道,去山下听戏去,听上几出戏,自然就明白了。”
尘音暗暗点头,看来是自己读的经文太多,有些闭塞了。
此时的山脚,宗盛扛着宗阴,上了船,解开了绳索,自在水上飘荡。
“嘤嘤嘤~”宗阴哭着鼻子,四处摸索,不一会儿,摸出一个锦囊来。
“这是什么?”宗阴大叫,引得宗盛前来观看。
“肯定是师傅留给我们的。”宗盛拆开锦囊,碰到里面的字条,就浑浑噩噩的,倒了下去。
“宗盛!”宗阴大惊失色,见那纸条上写着:触此物,关生绝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