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尘音腾云驾雾,追着那妖气,一路西行,到了孤岛梅园。
这梅园,在孤岛盆地,各色梅花,争相斗艳。
梅园的门前,立着一块石碑,上书一行古字:
女丑之尸,死于九日。
“女丑~”尘音暗暗思量,这传说中的女丑,有两层含义:一为人名,一为统称。
开天辟地第一女巫,被称为女丑,她因十日同天而受命祈雨,结果未能求到雨,反被活活烧死了。
因而,后世祭祀的女童,也叫做女丑。
女丑虽然是巫女,却神通广大,她死后,尸体不腐,葬于妖山。
而这座妖山,却从来没有人发现过。
“怪了,莫不成此山,便是埋葬第一女巫的妖山?”尘音自言自语,迟疑不前。
“汪汪!”狗哥紧随而来,它听得尘音的话,伸出爪子来遮住半张脸:“嘻嘻嘻,你真不害臊,女丑之尸还被你发现了?你那么厉害,怎么还是个修道的?”
尘音咬牙,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这味道,分明是里面传来的。”狗哥鼻子灵敏,指着前方的梅园道:“你去掘地三尺,定能有所收获。”
“我呸!”尘音不理会它,径自走了进去。
这地方妖气浓重,却找不到一个妖怪的身影,好像浑然天成一般。
“奇了怪了,宋夫人所中邪气,也是没有源头。”尘音叹息,修道百年,也不曾遇到这样的难题。
忽然,尘音感到脚下的落叶及其松软,好似踩在棉花上。她蹲下身,仔细扒拉。
“啧啧”狗哥摇着尾巴走进:“看吧,你就是个挖土的命,还天天想的那样美好。”
“你不说话会死吗?”尘音气恼:“我带你过来是让你数落我的吗?”
“不。”狗哥摇头:“我是来启发你的。”
尘音望着它,正想爆粗口,却听得一翻惊奇的论述:
“人都是脏的,从我吃第一口人肉开始,我就患了肠胃病。”狗哥神情严肃,眼含泪花:“从那以后,我就洁身自爱,吃斋戒酒,并且时刻启发愚昧的人类。”
尘音满脸黑线,扯动嘴角,挤出一句话:“感情你虽然是个狗,还有洁癖啊?”
“不不不”狗哥痛哭出声:“人肉是一种毒药,我们精怪,最容易上瘾,然后坠入万恶的深渊。”
尘音没想到,她的三观,彻底被一只狗精洗刷了一遍。
“你们这些人,爱欲烧身,最能散发味道,别说是妖气,就连鬼魅魔头,也会被招惹来。”狗哥义正言辞:“越是贪婪,越是厉害。我今日说出实情,就是要让你洁身自好,甘心做一团酸肉。”
“酸肉?”尘音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本来只想惩罚惩罚这两只狗精,才将它兄弟拴在门口圈养。谁承想,这狗哥神神叨叨的,咬文嚼字,十分头疼。
“你可是过了一百岁?”狗哥问。
“嗯嗯!”尘音点头。
“你可是没有嫁人?”
“嗯嗯!”尘音又点头。
“你可是修道念经?”
“有问题吗?”尘音郁闷。
“迂腐守旧,你的肉不酸,谁的肉酸?”狗哥抛来白眼。
“哦!!”尘音恍然大悟:“好你个狗精,拐着弯骂我!找打!”
尘音说着,举起拂尘就要打,那狗哥一溜烟,不见了狗影。
“凡人爱欲,遂引妖邪。”尘音喃喃自语,幡然大悟:“是心!心生歹念,妖气不散!”
于是掐指一算,大呼:“不好!书生有难!”
尘音慌忙起身,三两步跑出梅园。
“你去哪儿?”石碑旁,站着胖胖的合仙人,他牵着狗哥的绳子,仙姿绰约。
“合仙人,我有事,不消闲话,改日再聊!”尘音话落,便驾起祥云离去。
“这个丫头!”合仙人喃喃,对狗哥道:“你是她的宠物?”
“不不不”狗哥摇头:“充其量,是个玩物。”
“哈哈”合仙人仰头大笑,拉着狗绳,进入了梅园。
自尘音离去,这梅园的妖气,竟都跑了去,霎时变得清新脱俗了。
却见红的朱砂梅、浅的宫粉梅、奇的绿萼梅、妙的素心梅,都傲视寒冬,竞相怒放。
“哇!”狗哥大惊:“这儿原来是仙山么?”
“山是仙山,只因有缘人来过。”合仙人说着,指向前方。
方才尘音挖的那块地,如今已经翻土,变成金沙了。
“金子?!”狗哥震惊不已。
“这是世人欠她的。”合仙人转头,望着满山的梅花道:“一朝冤死,十世悲鸣。”
“仙人说的是谁?”狗哥莫名。
“还能有谁?”合仙人颔首:“我说的,自然是第一女巫,女丑。”
“女丑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狗哥追问,这样传奇的故事,是精怪们的最爱。
“她已经转世了。”合仙人叹气:“可惜,还是逃不过这宿命。”
狗哥听得十分不解:“女丑死于九日,只怪其法术不灵,怎么还有冤死的说法?”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合仙人上前,捧起那堆金沙,喃喃:“人要她死,她怎能不从?”
“仙人”狗哥上前一步,问:“女丑转世,指的我家主子吗?”
合仙人回头,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这不可能!”狗哥愤怒:“女丑可是第一女巫,是我们精怪最佩服的,就算转世,也绝不能投胎成这个样子!”
“这已经是她的第九世了。”合仙人起身,缓缓道:“我们都在等,她的第十世。”
“阿嚏!”不远处的尘音打了个喷嚏,转身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