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放心吧，您的孙媳妇跑不了。”许泽康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清清爽爽地下了楼。
“泽康，今天怎么回事？”老太太既放不下孙媳妇又担心儿子，有些着急。
“碰巧遇见了王婉。爸妈、大哥大嫂，我想单独见她一面，我的一句‘对不起’已经欠了二十多年。”
“合适吗？你这样冒冒失失见人家老婆，蕊晴她爸肯定恨不得劈了你。”
“大嫂，我有分寸。我先让浩洋传话，看看王婉愿不愿意应约。”
“嗯，这样也好。我们两家将来要结儿女亲家，把这个疙瘩解开了浩洋和蕊晴才能毫无顾忌地在一起。”
“泽康，你爸说得有理。记住，见着王婉你要控制好情绪，把握好分寸，千万不能弄巧成拙。”
“知道了，妈。我现在给浩洋打电话。”
“浩洋，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儿吗？”
“婉姨，是这样的……”
“婉婉，你真要去见那个许泽康?“
“仕强，我欠他一个抱歉，今天就让我好好的和他说再见吧。再说，浩洋和小晴是恋人关系，我们总不能老死不相往来吧？你要是不放心，就陪我一起去。“
“好，我在外面等你。”
至于安排见面时间、地点的事儿都交给了浩洋。当晚浩洋、蕊晴、瑞飞和董仕强在一个包间，许泽康和王婉被安排在另一个包间。
“王婉，你来了。”许泽康立马站起来，给她拉开椅子。他多想叫一声小婉。
“嗯。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是刚到。你先喝口茶吧。”
“好，谢谢。”说‘谢谢’，那么客气，代表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许泽康听了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偏偏又不能说什么。
“我点了你以前爱吃的菜，一会儿就上来了。如果不合口味你再点别的。”
“好，我们边吃边聊。”
“老爸，老妈只是和许二叔吃个饭，没什么的。你不要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嘛。”
“董瑞飞，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爸，你坐下好好吃饭吧。瑞飞说得很在理儿，二叔很绅士，不会怎样的。”
“绅士？抬举他了。量他也不敢怎么样。”
“董叔……”
“你别替他说好话！”
“泽康，这些年过得好吗？”
“还行。我看你过得不错。”‘还行’实际上就是不怎么样，多心酸！
“嗯。你是和金美薇结的婚吧？”
“是，不过十年前和她离了。”
“为什么？”
“当年是她给我下药才……其实她之前已经和别人勾搭上怀孕了，只是找我喜当爹，我给别人养了十二年儿子。”能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的辛秘往事告诉王婉，可见在许泽康心里她是最特别的存在：无论过了多少年，我都对你毫无保留。
“怎么会？她不是很爱你吗？”王婉很震惊。
“如果是爱，她就不会和别的男人那个的情况下又盯上我。那件事儿也不能全怪她，如果当年我不是我年轻气盛、太过放浪形骸，她怎么会有机可乘？所以，从那以后我很少喝酒，如果碰到实在推不掉的应酬，我也是小心再小心。”
“是呀，当年你的确有富家公子的风范，风流倜傥，好多女生都爱慕你呢。”
“连你也打趣我。唉，出来混总要还的，这个代价太大了，赔上了我一生的幸福。小婉，对不起。当年我就是一个懦夫，没有勇气当面向你说声对不起。也许是太爱了，我不允许我们的爱情有一点瑕疵，所以当那件难堪的事儿被你撞破之后，我才没办法面对你，这一别就是经年。”
“我也要向你说声抱歉，当年我应该好好跟你说声再见的。当时看到那种情况我的确很伤心，甚至差点崩溃。虽然没过多久我反应过来你可能遭暗算了，但是你和她有了鱼水之欢就注定了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在爱情的道路上三个人太过拥挤，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所以我逃了……也许我的潜意识和你一样就是不能容忍我们的爱情有瑕疵吧。”
“对不起。后来你毕业回去不久，我派人找过你，直到第三年才找到你，知道你已经结婚生下蕊晴……我想你应该是幸福的，从此再也没有打听过你的消息。所以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蕊晴是你女儿，直到浩洋在你家见到你。”
“我毕业回去后，我爸矿难死亡，所有的赔偿金被二叔代领侵占了，我妈一生气突发心脏病也去世了。从此以后我便和二叔一家决裂，带走爸妈的骨灰再也没回去过。我只在一所乡中待半年就调回x市了。”
“你当时应该很绝望吧。调回城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你……”
“当时简直生不如死。刚好仕强来我所在的中学替武校招生，一来二去我们就熟悉了。后来他说他有办法可以让我调回城里，反正远离伤心之地也挺好，我就答应了。”
“难怪找你花那么长时间。我看他当时就看上你了才……”
“是。后来我答应了他的追求，算是有了依靠，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是个可靠的男人。”许泽康心里在滴血，面上却云淡风轻。
“嗯，他给了我全部的爱。你呢？再婚了吗？”
“没有。”
“我们都不年轻了，你应该找个伴儿……”
“我习惯一个人生活了。再说大哥大嫂还有我妹他们把我爸妈照顾的挺好，就算二老没有二儿媳也没关系。”许泽康心里想说既然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就一个人守着我们的过去过一辈子。
“你老了怎么办？”
“我想好了，到时候去养老院。这些年我的工资都存着呢，够用了。哈哈……”
“不怕人家虐待你这个糟老头？”
“都是糟老头了，多活一天赚到了，少活一天早点摆脱疾病和痛苦也没什么不好。”
“看来我劝不了你啦。对了，你干什么工作的？”
“你们家钱多的话，可以找我们银行帮忙理财和投资呀。这是许行长的名片。”许泽康从衬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许行长，幸会！”
“幸会。哈哈……你还给我吧。”许泽康又把名片抢了回去。
“你这样何意？”
“我怕董先生有意见，你们要是找我和浩洋说一声就行。”董仕强就是一个醋缸，许泽康还是不给王婉找麻烦为好。
“他有时就是幼稚，不会怎么样的。”
“我还是小心为妙。小婉，我家里人都很喜欢蕊晴，她嫁过来会幸福的。你好好劝劝董先生，别因为我耽误了一桩好姻缘。”
“只要他们是真心相爱，仕强不会真的棒打鸳鸯，只不过他需要时间。”
“那就好。吃饱了吗？”
“饱了。”
“你去隔壁包间吧，估计某人早就坐不住了。”
许泽康一个人在包间里坐了很久，一连抽了几支烟。这个安静、温婉、优雅的女人只是曾经短暂的属于他，今天坐在一起吃顿饭已是奢侈。她是指缝的细沙，是风中阵阵的花香，是疾驰的高铁窗边掠过的树影……二十多年前就从自己生活中消失了，如今最近的距离却是最遥远的两颗心，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许泽康一伸手什么都抓不到，哪怕是空气中残存的她的一缕芳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