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宽猛地起身,一头一脸的全是汗。按理说体内源力流转,虽然不至于寒暑不侵,强身健体总是可以的。
耳边尚有女童低语的余音,离宽捏了捏眉心:这是谁家倒霉孩子,半夜不睡觉瞎闹!
拿起刻有火源图腾纹路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同时又想起罗大天师有多坑——什么狗屁天机门至宝,害他废老大劲扛下山,其实就是个普通的,刻有初级火源法阵的浴桶而已。
推开窗,晚风微凉,心头的压抑缓解了些许。一大团阴影在模糊中,无声无息地划过一道弧线,悄然落在屋檐下。
一个倒挂着的胖子?
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幕,吓得离宽一边倒退,一边侧身去抓桌子上的茶壶。
恶人先告状,胖子抱怨道:“你大半夜开窗干嘛?吓我一跳!”同时身体一荡,飘进屋内。迎面飞来的茶壶,被胖子随手接住。
见离宽张嘴要喊,胖子一个探步拧腰,展现出与体型完全违和的轻盈。蒲扇般的大手——别说嘴,连脸都给离宽捂住了:“怕啥啊!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提溜鸡崽子般把离宽放到凳子上。“你别闹,我喝口水,一直赶路,渴死我了。”
半壶凉茶下肚,胖子舒服地捧着肚子,把自己丢在凳子上,方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是安然叫我来的,保护你!”
见离宽抬手递了一盒点心到自己面前,胖子一愣,“不会这你就信了吧?我说服力这么好?”
离宽心说,打不过,跑不了,不信你还能怎么办?想杀我,我早放躺了。
看着抓起三块点心一起往嘴里塞的胖子,离宽直翻白眼。看胖子吃得这个香,离宽都觉得自己有点饿了。
给胖子再把茶蓄上,又拿了两盒,一盒递给胖子,自己打开一盒。这些都是为准备去看小求备的点心。
那小丫头啊,嗜甜如命。嘶……姐,你怎么还不来找我?
不会吧!?小求!
“我说,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撞邪了?”胖子打开第二盒的的空挡,嘴终于有空了,疑惑地问向离宽。
“胖哥,您先吃,我这有点事!”
宁可错,别错过。离宽急急忙忙套外衣,想了想,又冲着里屋喊道:“盼嫡!”
大半夜的,因为自己没来由的担心,就一个人往公堂宿舍跑,不被打,也得被赶走。
“我有点担心小求,我们一起去趟公堂吧,你还记得小求的那个先生住哪不?”
盼嫡辗转反侧也是刚睡着,听离宽喊她,眼睛还有些不睁开,但是听到“小求”,立即清醒过来,穿了衣服,抹把脸,来到中厅。
一眼看到胖子,盼嫡下意识地就往离宽身后躲,不是胖子长得多可怕,而是从小到大,真没见过这么大只的人,应该比山里以前有过的狗熊还大吧。
“别怕,他也是你雪路姐的朋友。”
“他也是做那个的?”盼嫡第一次对青州卫产生了好奇,真是个怪异的地方,什么人都有。
“唉,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呢,俺可是清白人!”胖子正把离宽那盒点心,拉到自己面前,所以嘴巴有空还击。
不知道自己哪说错了的盼嫡,疑惑地看看离宽。
“别理他,我们走!先去找小求的先生。”离宽拉了盼嫡下楼。看盼嫡脸上多少有点在意,离宽明白,即使解开心结,有些习惯一时半会还是改不了的。对于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说错了这方面,盼嫡还是有些谨小慎微。
“不是你错了,他就是嘴不能闲着。”离宽边走边摸了摸盼嫡的头,把她有些乱的刘海,弄得更乱。
“那就好!”盼嫡拍开离宽的手,顺便整理下仓促间没来得及梳理的头发。
“等等我,我可是你保镖。”胖子不舍地放下刚打开的点心,匆忙地灌了口水,追上二人。
胖子心眼不坏,眼力也不坏。发现盼嫡是开不得玩笑的类型,追上来时,嘭嘭地拍了几下如门板的胸口:“小丫头,别介意,我就是跟你开玩笑呢。我锤自己几下向你道歉。”
“没关系。”盼嫡想往一旁躲,又觉得不礼貌,小声解释道,“我不是害怕你,就是……你挡光。”说着,轻快地跳到离宽另一侧。
见胖子又要张嘴,担心他又说什么,离宽道:“胖哥,等会夜宵我请!”
“离宽,你怎么都有保镖了?”偷眼瞧一下胖子没生气,盼嫡终于把心思放到了“保镖”这个词上,鉴于离宽都被抬回来的两次了,她有些担忧。
不想让盼嫡担心,离宽的小火车,呜呜上路:“咳,还不是你白哥瞎操心。我们现在也算在白氏医馆有股……呃,有份子的人了。刚来穆家集,他担心我们身怀巨款,有人见钱生歹意。”
事实上,离宽带回来的丹书药方,价值难以估量。经过商讨后,离宽作价,每月分红半成红利,把这些卖给了白氏医馆。
别小看这半成,不讨论价值完全核准后的向上浮动,只谈眼下:白氏医馆传承七代,分馆遍布青州。在册医师就有八百,半成红利已经足够盼嫡和小求、还有莱嫡,一辈子不为钱这个字发愁。
是的,周家三姐妹。这份合约里,半成又分成三部分,莱嫡占四,盼嫡和小求各占三。眼下都由盼嫡收着,小求那份等她成年,会转到她名下。而莱嫡那份,则等到找到莱嫡再进行分割。这些,都是交给白氏医馆托管的。
如果把这些丹书药方卖给白氏医馆的对家,比如百草堂,比如回春阁,或者找公家进行拍卖,或许能获取更大利益。然而因为白忘尘的人品,因为他哪怕看过了抄录,也要等离宽点头的风骨,让离宽打着细水长流的旗号,还是跟白氏医馆达成了这笔交易。
一大笔真金白银固然很有诱惑力,然而他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个世界,离宽不能不为他也可能再莫名其妙地穿越回去,或者穿越到别的世界做打算。
留下一座金山是不智的,那有可能是灾厄之源,然而一笔分红,按月领取。不仅避免了财帛动人心,也把三姐妹和白氏医馆绑在了一起。
离宽相信,以白忘尘的人品,就算他真的再遇到穿越这种狗血事,白氏医馆也会对盼嫡和小求照顾有加,也不会放弃寻找莱嫡。
也许这样说有些交浅言深的冒失,不过离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又哪有备选项?
害人心莫有,防人心莫无,挺好的。
“回头你要记得谢谢忘尘哥。”遭遇小周村一场巨变,盼嫡对人心说不上失望,却也不再是毫无防备。
到了地方,盼嫡打门,应门女子睡眼朦胧,衣衫简单。盼嫡独自进门,离宽和胖子等在门外。
进门前,盼嫡偷眼看了下离宽,见他正拉着巨人要说什么。根本没留意到小求的先生,略有开心。
门关上后,离宽微微一撇嘴:切,我是不会给你降好感度的机会的。
“我说兄弟,你家老三学啥的啊?先生怎么……?”胖子小声嘀咕,说到一半,又觉得好像挑不出毛病,只得尴尬一笑,“要是当初我先生长得这么好看,我也不至于混到戍北那么惨。”
离宽听小求说过,她的先生可美了。之后平常下山看小求的事,就都是盼嫡来往,哪怕她非常不喜欢人多。
离宽没兴趣在此话题上多说,在这方面他免疫力尚可。没吃过,可见的多啊,随便看看网页,铺天盖地免不了。吸引眼球嘛,别说穿得稍微简单了,就算没穿衣服的,那不也是,啊…...哈哈,哈哈。
收回思绪,离宽问向胖子:“北边又打仗了么?”
山河破碎,混沌如海。随波逐流中,多有不期而遇。
戍北,是伴随着青州几代人的一个话题。两百多年前,青州北疆与混沌海中另一块异族占据的领地碰撞,战争就此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