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道人影缓缓地倒下,心中的一座大山缓缓地坍塌,太子一个猛扑,想要接住何叔,双手却与何叔隔了一个身位,隔了一道永远的天堑,看着何叔缓缓地倒在地面。
一道堂堂正正的王者之气打穿了几面墙壁,最终在最后一面墙壁消解。何叔倒在地面,后背的衣服是浑浊的泥土,气息是入不敷出,脸色变得蜡黄,双眼逐渐失去了神采。
太子跪倒在地,双膝是肮脏的泥土,抱起了奄奄一息的何叔,滚烫的眼泪滴落在何叔破烂的衣服,内心是万分的不解,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啊!”
何叔气息微弱,胸膛起伏,呼呼地喘着粗气,最终吐出一口鲜血,努力地撑起右手想要触碰太子的脸庞,安慰哭泣的太子,“太子啊,老奴不能陪你了。你以后小心一点,不要相信任何人!”
不要相信任何人,是何叔最后留给太子的劝诫了。
想要去触碰太子的右手无力地放下,何叔瞪大了眼睛,是对太子的担忧,害怕太子无法去面对世间的勾心斗角。可惜啊,自己已经不能陪伴太子了,反而是太子的一道枷锁,必须要离开这个世间了。
太子啊,好好的活下去吧!您真正的敌人要出现了!
何叔圆瞪双眼,不甘地望着天空,双手无力地垂在泥土,连后背的衣服都是浑浊的泥土。太子抱着何叔,心痛如绞,想要留下何叔却又无可奈何,又回到了当初瞧着生母无奈离世的夜晚。深深的无力感压在心头,嘲笑着太子的弱小和懦弱。
“啊!”太子仰天长啸,痛入骨髓,一身长啸如孤狼呼唤远方的狼群,悲情而无奈。
同一座城池有许多的百姓,便有许多种生活,就会有不同的悲欢离合。人们的悲欢并不相通,除非他人也曾有此经历。
僻静的庭院内燃起了一堆柴火,柴火上横着一根木棍,木棍上有一个香喷喷的烤鸡。烤鸡的香气不怕巷子深。祁霖守在火堆,眼巴巴地瞧着烤鸡,快要流出口水了。
一堆新置办的家具摆放在房屋,横七竖八地放在房间,填补了偌大的空间。屋顶、墙壁、墙根、走廊和花园等地被祁霖打扫一番,焕发生机。冒出地面的嫩草泛着绿油油的颜色,长势十分喜人,增添了几分生机。祁霖挥动着镰刀,打理了草地的长势,忙得不亦乐乎。
祁霖忙碌了一整天,到了夕阳西下,躺在墙根,享受着暖阳的余晖。白无冷盘腿坐在庭院的中心,任凭祁霖打扫闹出多大的动静都不为所动,气息已经不在这座庭院。
趁着还有几分力气,祁霖从墙根爬起来,走出了庭院,从酒楼买了一份菜肴,带回庭院,和白无冷一同享用晚餐。两个人都是不喜浪费食物的人,吃饭自是风卷残云,留下几个干净的空盘子。
吃饱喝足了,祁霖没有点亮庭院四周的大红灯笼,而是堆起柴火,照亮了庭院,从袖子内掏出了一只肉鸡,慢慢悠悠地开始烤鸡。
烤鸡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庭院,是世间难得的美味佳肴。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庭院外停在了大门,淡绿色的罗裳停在了大门,怯生生的岚可羽犹豫着要不要迈进这道门。
守着烤鸡的麒麟感觉到大门口多了一个人,一抬头看到了犹豫的岚可羽,有些纳闷,“你干嘛呢!”
岚可羽还是犹豫,要不要迈进这道大门。
祁霖看得一头雾水,望向休息的白无冷,寻求一个解释。
“既和亲人告别,当入我门中。进来吧!”白无冷安慰道。
岚可羽长舒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和过去告别,迈进了庭院的大门,走到白无冷的面前,行了一个正式的弟子礼,“弟子岚可羽,拜见师父。”
“好。”白无冷回了一个字,一个非常简单的字。
岚可羽疑惑了,望向了守着烤鸡的祁霖。
“无妨,你以后就习惯了。他休息的时间极少说话。来,吃个鸡腿!”祁霖指了指木棍上的烤鸡。
岚可羽摆了摆手,拒绝了祁霖的好意,围绕着火堆转了几圈,没有找到一个好位置,和两个稍微熟识的人同处一个庭院,内心有几分尴尬。
祁霖看着转来转去的岚可羽有些头疼,目光舍弃了心爱的烤鸡,盯着犹豫的岚可羽,“你干嘛呢?”
岚可羽正想解释时,白无冷从袖子内掏出了一本书,放在面前的石板,“这本书记载了我多年修习符文大道的成果,正好符合你的符文天赋,可以拿去看一看。”
岚可羽目光询问祁霖,却得到祁霖的一记白眼,担惊受怕地先迈出几小步,慢慢地靠近了白无冷,弯着腰捡起地面的书,随后猛然起身,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才翻看书籍的内容。书籍的内容是符文大道,与世间的符文大道同源而不同流,有着颇多的创新之处,也对世间的符文大道多有批驳,刷新了岚可羽的眼界。
岚可羽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正好可以借用光芒却不被两个人打扰,翻看着书籍,沉浸在书籍描绘的海洋,浑然忘我。
祁霖从火堆上取下烤鸡,闻了闻烤鸡的香气,从烤鸡上撕下了一只腿,“我也搞不懂你。她即便再如何成长,也不可能达到你我的高度,甚至都无法达到剑阁掌门的高度,值得你如此的培养?”
“鸡腿也无法堵住你的嘴。她究竟可以成长到何种程度,绝非你我可以断定,只需要在风暴来临前有了足够的实力,便足以了。”
“我们都活了两百年,该享受的生活够了,该承受的痛苦够了,足以是一般人斑斓壮阔的一生,何必去担忧世人。他们自该有他人的活法,去书写他们的历史。我们何必横插一手!”祁霖咬下一口鸡腿,嘴角是油腻的油水。
“是啊。”白无冷睁开眼,一声长叹,遥望夜空的星辰,“可终究是放不下啊。”
庭院门前的小道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军靴稳稳地踩在冰冷的石板,每一步的脚步声都是如此的镇定,仿佛是一个霸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土。一杆长枪最先出现在大门,不同于寻常的长枪,有着三个枪尖,接着是冰冷的枪身,枪身布满了黑色的符文。
握着长枪的主人终于出现在大门,正是年轻好儿郎,果敢地迈进了庭院,一身皮甲,不负少年。
一杆长枪稳稳地插入地面,没有丝毫的晃动。项少英空出双手,行了一个晚辈礼,“晚辈项少英拜见前辈。”
白无冷盯着项少英,没有言语,似乎是在思考。
祁霖举着鸡腿,对着项少英,“吃鸡腿吗?”
项少英没有拔出长枪,走向祁霖,接过祁霖手中的鸡腿,“多谢前辈好意。”
两个人的性格都是干脆,啃起鸡腿也是干脆利落,吃完了鸡腿,扔掉了手中的骨头。两个人分掉了一整只烤鸡,只为吃一个痛快。
“你是江东项氏?”
“没错。”项少英握住鸡肉。
“你刚才介绍的时候没有说。”白无冷反问道。
“我认为仅凭我个人的实力足以说明,不需要借用我家族的名声。大家族名声的庇护下,少有真才实学的英才,多是酒囊饭袋的蠢货。我不需要家族的名声也足以创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何须借用家族的威势!”
白无冷只是点头,没有称赞。
项少英有些疑惑,望向了祁霖。
祁霖啃着鸡肉,没有几分的在意,“不要理他。他就是这个脾气。”
祁霖吃完了鸡肉,擦干净了嘴巴,也不去招待项少英,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就打算休息。白无冷闭上了双眼,继续休息。岚可羽沉浸在书籍的海洋,躲藏在阴暗处,完全没有注意到庭院内多出一个人。
项少英吃完了鸡肉,想要聊上几句,打开话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只剩下一条最为简单的道路。这条简单的道路就是打道回府,明日再来。
火堆的上方飘荡着火星,烘暖了庭院,照亮了项少英的脸庞。噼里啪啦炸裂的木柴是安静庭院内唯一的声音。
项少英的脸庞不知被火烤红,还是被怒气憋红,愤而起身,拔起地面的长枪,迈向庭院的大门。
“你为何而来?”白无冷又睁开了眼。
项少英憋着一口怒气,没有回答。
“你真的想要离开吗?”白无冷追问道。
项少英一回身,手中的长枪在石板上画出一个圆圈,“晚辈此来,实为向前辈求招,请前辈赐教。”
“你我早在宴会就有切磋,胜负已分。你莫非不认同?”
“并非如此。晚辈只是想临行前再比试一场,用出全部的本事,不负此生念想!”
白无冷想了想,一挥衣袖,唤醒了沉思的岚可羽。岚可羽被冷风吹醒,循着冷风望去,看见望向自己的白无冷,紧张地收起书籍,急忙起身,“师父。”
“记住了多少?”
“记住的不多。”岚可羽不敢说得太满。
“不多。”白无冷微微点头,似乎觉得这样正好,“便与他打上一架吧。”
“弟子恐怕会丢师父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