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海也急了,跪在苏晓晓面前,指着那女子道:“陛下,此女的话不可信啊!她说拿出手书就拿出手书,这如何可能?!但凡一个人都不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陛下,您明鉴!那时母亲还尚在从衢州来郢都的路上,根本没有精力,也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底下官员也是议论纷纷,听这议论,都是相信安平的人更多一些,觉得实在没有人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苏晓晓特意朗声问:“众爱卿如何看待?”
左相:“陛下,老臣以为,还是让大理寺查查清楚为好,毕竟证据摆在这里,熟视无睹是不可能了,此女所言,是真是假,皆是定会知晓。”
“左相所言极是,就交由我大理寺负责,微臣保证,定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大理寺卿上保证了。
右相本尊都不在,左相自然是最大的,他都已然如此提议,自然是没人敢抗议的。
于是大理寺卿之后,许多官员也都依声附和。
蝶衣一看当场已然无法定安平的罪,急了:“陛下,如此赤果果的证据都摆在眼前,您为何就是不信呢?!前些日子的坊间不也传闻骊山围猎一事,也是公主殿下指使人所为吗?!如此大患在身边,陛下您为何就是视若无睹呢?!”
蝶衣已然有些疯魔了,因为陛下的百般怀疑,让她手中那些证据都成了空,也让她不要命的自首也成了无意义,她有些近乎癫狂了,痴痴的重复着那一句“陛下您为何不信我呢?”一直重复一直重复,最后竟然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怒吼,然后捧着那堆证据,在尖叫声中一头栽向了柱子。
“咚——”
在那片血花盛开之前,小桃子捂了苏晓晓的眼睛。
尖叫,踩踏,和在陛下面前不得慌乱的勉强镇定。
苏晓晓下意识伸手要拿掉小桃子遮住自己眼睛的手,但那一瞬间,阙琴的死状在她脑海中忽然跳了出来,然后,她就失去了挪开手的勇气。
这时候,在此等混乱的场景下,船内人听见船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女声:“蝶衣!”
一片静默。
那是谁?蝶衣不是一个人来的吗?蝶衣同谁一起来的?为什么没人通报?!
就在苏晓晓知道要出事神色一凛的时候,似乎是为应那声女声,船外猛地就掀起了一重接着一重浪潮,是百姓,是知晓蝶衣进船所为何的百姓的呼声。
安平面如土色的跌坐在座位上,蝶衣死去时并不瞑目,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那一瞬间,她好像看见蝶衣笑了。
叶清晏第一时间确定了小桃子捂住了苏晓晓的眼睛,放了心,接下来的所有变故是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他并没有多么无措,反而是立即推了把自己的爹。
叶将军本来是万万没想到出来喝个酒居然能喝出这么刺激的事,正消化呢,结果突然被自己儿子神情严肃的推了一下。
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立刻,他威严霸气一开,镇场子般怒吼一声道:“御林军何在?!岸边百姓,悉数按下,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诺!”
孟子义赶紧接令,领着御林军火急火燎就下了船。
然后叶将军再次吩咐道:“来人啊!将尸体拖出去,赶紧将地方清理干净,免得陛下受了惊吓!”
这船有了血光之灾是绝不能待了,叶将军正要安排陛下先去别的船舱之时,叶清晏站出来了。
“陛下,您委托臣查刺客委托一事,已有了眉目,今日正好借此机会,同陛下禀报。”
苏晓晓满脸疑惑,有眉目了叶清晏怎么没和自己说啊?
“之前刺客暗杀,经臣多方取证,已取得证据,证明是为公主殿下身旁近侍名思南的婢女,委托杀手组织思归楼所为,证据微臣还未整理成册,不过结合刚才,已然足够,还请陛下定夺。”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苏晓晓极其讨厌这种被事后告知的行为,然而叶清晏若心中无定夺,她不问,他就瞒,烦人得不得了!
“微臣说了,之前还未整理成册,所以未说。”叶清晏倒是理直气也壮。
苏晓晓气得跺脚,这在旁人看来,她却是在为安平的背叛而发怒。
左相率先出头:“殿下,不知对此,您还有什么解释?”
安平坐在座位上,目送着那些人将蝶衣用宽席卷吧卷吧带走,表情木然的她连叶清晏说了什么都没听见,而是听着外头还残留的呼喊声。
蝶衣死的那一刻,百姓认定她以皇权逼死蝶衣的那一刻,她就必死了。
舆情所向,无关真假,她不死,皇家无颜,皇位不稳,民心不定,社稷不安。
更何况,有些事,她确实做了。
程思海跑来她身边,跪在地上求着她说一两句话辩驳一两句,可她轻轻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捧着自己儿子张皇失措的脸,她仔细的端详着。
成俊有句话说错了,他们这儿子,其实不像她,像他。
一模一样的蠢。
不过成俊蠢,是因为他爱她,而程思海蠢,却是因为他恨她。
“娘亲,你说说话啊娘亲,你告诉他们,你根本没做那些事!”
安平抹去程思海脸上的泪水,蹲下,和他面对面的看着,头一回的,她满怀真挚的,想同自己这儿子说一两句话。
“海儿啊,这是你第一次唤本宫为娘亲。”安平温柔笑着,将程思海鬓角的发丝抹平,“所以,你也一定要记得本宫告诉你的话。”
程思海哽咽了:“娘亲你说得是哪句?海儿听着呢!”
安平露出凄切的目光,伏在程思海的肩头,靠着他耳边轻声耳语了一句:“你我母子,注定要互相折磨,纠缠一世,至死,才休。”
程思海下意识就想推开安平,可万万没想到然后安平直接拥抱住了他,程思海一愣,母亲的温暖拥抱,是他记事以来再也没有拥有过的。
“你以为你设计杀了我就能得到虎符吗?”安平悄声说了这么句,然后冷漠得一把推开了程思海,仰天嘲笑道:“蠢货啊……哈哈哈哈哈……同你那愚蠢的父亲一样啊哈哈哈哈……”
年幼以来所有的恐惧不安在心头盛放,程思海拿起身边的酒杯就冲安平砸了过去。
“疯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