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儿,端两碗面吧,近来入秋,夜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正是吃夜宵的好时候。”
苏晓晓放了手上奏折到一边,结果却听见顾卿文叫住了小桃子。
“桃公公无需多忙,本宫不饿,只需陛下一份即可。”
“等来了再说嘛,卿文你来,坐这儿吧。”苏晓晓让人在她对面摆了个垫子,同时对小桃子喊,“桃儿你快去吧,顺便弄点果汁来。”
一提果汁顾卿文脸色就变了,苏晓晓赶紧解释:“上回是朕拿错拿成了果酒,朕的错,都是朕的错。”
夜半时分,夜深人静,所有的宫人都被苏晓晓支开,整个左书房内,此刻只有苏晓晓和顾卿文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她们俩面前摆着碗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的面条,还有一竹筒杯子的果汁。
橙汁,鲜榨的,用冰块冰过,清甜爽口,这种干燥时间用来搭配面条简直不要太爽。
唏哩呼噜嗦了好大一口面条,苏晓晓这才正式问顾卿文:“卿文啊,你怎么这么晚来了?困不困?要不今晚就在乾清殿睡下吧。”
然而香喷喷的面条和香喷喷吃面条的人都没有让顾卿文的苦瓜脸有一丝一毫的松弛。
“陛下。”
顾卿文脸色很难看,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交给苏晓晓,艰难问:“信中所言,是否属实?”
苏晓晓狐疑的接过信,拆开了自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信中的内容之后,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将信放在一旁,她立刻就明白为什么顾卿文这些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却又突然在这么晚的时间来找她。
“这是右相给你的信,然而有些事,你本不用知道的。”
“这算什么话?”有些事在心里压抑得久了,顾卿文被压得都要喘不过来气,言辞便激动了些,“若不是父亲的信,我还不知道陛下竟然开始查在朝中同父亲交好的官员,现在竟然还累及了谭伯伯,为什么啊陛下?”
信的日期不算新鲜,应该是右相一早预知到了大行台尚书会被查,所以给顾卿文写信,其目的就是要她在陛下耳边吹风,洗干净大行台尚书的行径。
不过右相应该未想到,顾卿文根本就没这么做,甚至思考多天之后直接拿了这封信来找她对峙了。
“问原因吗?卿文,你需要有自己的判断力。”
说着,苏晓晓干脆把左相以及一些官员提及大行台尚书行贿一事的奏折都拿了出来,递给顾卿文,另外又起身,走到书架旁边找出了份文书,也一并放在了顾卿文面前。
“你没有同右相指示的那般做,而是拿了信来质问,其实我很开心,因为这说明你信任我。这些奏折文书,你看完了就会明白,你父亲口中所谓的我针对他,以及你无辜的谭伯伯,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奏折以及奏折上的批阅,还有有关审查六部官员的文书,顾卿文统统仔仔细细看着,而苏晓晓则在她对面一言不发的唏哩呼噜的嗦面条,再吃口肉,再喝口橙汁,再吃口肉,再喝口橙汁,再嗦面条。
看到一半,顾卿文就把奏折和文书统统放在了一边,看着吃得极其开胃的陛下发呆。
红烧牛肉里头的牛肉,炖得非常软烂,还有胡萝卜的香味,搭配的酱汁是炖完的牛肉捞出来然后淋上去的,酱汁由御膳房那个姓楚的大厨独家特制,香辣的,应该还放了麻椒,有点麻嘴,又香又辣又麻又烫,随便吃几口额头就开始冒汗,爽得呦,啧啧啧。
“要不吃一口吧,面条里还卧了糖心蛋哦,再不吃就要变成面坨坨了,这样的事压在心头,晚饭一定没吃好吧,快点吃吧。”
是根本没吃。
然而顾卿文什么也没说,拿起筷子跟着苏晓晓也吃起来,刚开始还一根一根十分淑女的吃面,但没多久,在陛下豪放吃播的影响下,她干脆也跟着转换了自己的风格,筷子横着一搅,再拿起筷子,里面糖心蛋的糖心混着红烧牛肉的酱汁一起粘在筷子上,面条上也沾了金灿灿的糖心,红烧牛肉很入味,面条的高汤也很好喝,挺大个碗举起来连嗦带喝没多少口就吃完了,然后她将空碗不轻不重放在桌上,筷子也撇了随手放在碗边,而她自己则费力嚼着满嘴的牛肉混面条,呆着目光的看她那个空碗。
嚼。
嚼。
慢慢嚼。
突然吧嗒一声,一滴水滴在她自己手背上。
紧接着就是第二滴。
第三滴。
还有悬而未掉被顾卿文随手直接抹掉的第四滴。
苏晓晓看见了,没说什么,只不过把顾卿文的果汁往前推了推,道:“喝点吧,不论牙口再好,东西一下吃多了,也还是难咽的,既然已经吃了,总不能吐掉,还是尽快吞了吧。”
顾卿文很听话的拿起杯子就往自己嘴里送橙汁,结果因为嘴里肉太多橙汁一下从嘴角溢出来撒了,弄得她衣服上都沾了,然而她还是不急不缓,随便用手拍了拍以后又继续往嘴里送橙汁,再撒,再送。
直到嘴里东西终于吞下去了,顾卿文才说话。
“陛下你知道嘛?我骗你了,之前大理寺卿带来的那个犯人我认得,他是三哥哥的手下。”
“哦。”苏晓晓给顾卿文的竹筒杯里又倒了满满一杯果汁,“我猜到了,但没有证据,否则我会抓他。”
“对,该抓!三哥哥他,他做了这样的错事,就一定要付出代价,无论他曾经……曾经对我多好……”不知不觉说话哽咽,顾卿文干脆扔掉吸管,直接就着杯子猛灌了一口。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事情可能和我之前看见的,不太一样了。”
顾卿文喝橙汁的样子,已经跟喝酒一样了,仰头就是一大口,再仰头就是一整杯,好像打算把自己生生灌醉。
“陛下,以前,我受父亲误导,还以为你是被叶大人掌控了,现在看,若没有叶大人,你才是会被真正掌控啊。”
“从前爹爹没这么爱权利的,他是右相的时候,左相还不是左相,先帝还不是皇帝,太上皇还没驾崩,但这样的情景没持续多久,我五岁之后,他就变得忙碌了起来,家里来的官员也多了起来,然后,先帝变成先帝,左相成为左相,朝中有了位天下第一太傅,爹爹就开始变得功利,变得令人陌生,直到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