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府,沈婉儿正要去找言冰云,却又跟要出府的范闲遇上了。
她对范闲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始终觉得是范闲害死了沈重,故而并没有搭理他,像没看到一样走着自己的路。
“沈小姐,好歹我也照拂过你,都不打声招呼吗?”
“有什么好打招呼的,范大人身份高贵,不敢多说话。”沈婉儿的敌意几乎写在脸上。
范闲并不同她计较,笑了笑就走了。
晓念拉一拉自家小姐的袖子:“小姐,走吧。”
言冰云门前的小厮早得了吩咐,说是言冰云正在午休,怎么也不放人进去。晓念觉得是言冰云故意拦着自家小姐,差点就要与小厮理论,却是被沈婉儿拦住了。
回了屋里,晓念才气冲冲道:“小姐为何拦着我,那小厮定然是故意的!”
“你也知道他是故意的。那这个故意,没有人点头,他敢吗?”沈婉儿低着眼睛,声音淡淡的。
晓念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小姐的意思是,言公子不想见小姐?”
沈婉儿不再说话了。
的确,没有言冰云的意思,小厮又怎么敢拦着人呢。又想到范闲临走时那似是嘲讽一样的笑,心下更难受起来。
晓念看在眼里,却说不出什么来,只叹了口气,下决心见到战芊芊后要跟她一一说了去,把自家小姐受的委屈通通说出来。
宫宴那天很快就到了,范闲早早地便来找言冰云一起进宫。
范闲挑了身紫色官服,更添了几分贵气。言冰云想来想去,准备穿着鉴查院那身官服去,令范闲很是无语。
鉴查院的官服玄色为主,穿上以后再俊朗再好看的人都平白压抑几分。这宫宴又是为使团接风,和欢迎北齐大公主,穿过去不是砸场子吗......
挑来挑去,还是范闲终于给他拎了一件碧青色衣裳催他赶紧换上出发。再挑一会儿,恐怕宫宴都要开始了。
言府门口,宫里来接沈婉儿的马车已经走了。言冰云又拖了好一会儿,才跟范闲上了马车。
车里,范闲给他把了脉,细细地问过以后,才下了结论:“嗯,你可以走了,只是最好别超过一个时辰。”
“知道了。你可曾去过鉴查院,六处还忙吗?”言冰云问起了自己关心的。
范闲看着他,语重心长道:“你别想了,忙。特别忙。”
言冰云:...我感受到了你的敷衍...
组织了一下措辞,范闲才重新回答道:“最近事情少多了,只是还是忙。等院长和影子回来估计就好些了。”
“嗯。那我改天去吧。”言冰云打消了去看看的念头。
范闲忙劝道:“别,你千万别。近几天承安殿下去鉴查院去得勤,你可别遇见她。”
言冰云郁闷地陷入了沉默。
倘若李承安看见他去鉴查院,估计立刻就能想到是去见谁,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最好的选择,还是不要跟这位喜怒无常又备受宠爱的承安殿下遇见为好。
不多时,便到了宫门口。两人下了车,接受着侍卫的盘查,也吸引了不少人往这边看。
两个年轻有为的俊秀公子,一个贵气逼人,一个清雅如画,自然是有不少来参加宫宴的世家小姐偷偷打量着。范闲瞧着她们眼神里隐隐的倾慕,似乎看到了当初“云公子”在北齐是如何的受欢迎。
若这“云公子”再风趣幽默、能言善辩一些,还不得勾走多少姑娘的魂儿。
默默摇着头,范闲在心里给言冰云下了个“不安全”的标签。
言冰云并不知道他心里想了这许多,奇怪于范闲心不在焉的样子。
“范闲?你想什么呢?”
范闲回过神,笑一笑:“想到一件喜事。”
“何事?”言冰云也被勾起了一些好奇心。
范闲左右看看,凑近了些,声音极小道:“陛下说,今晚下旨,定了我同我家婉儿完婚的日子,哈哈哈。到时候请你来喝喜酒啊。”
说罢,还捶了他一下。
言冰云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自己的了。范闲本想逗逗他,却正正好戳到了小言公子的痛点,扭头就走。
范闲笑得几乎肚子疼,看他快走远了,正准备追上去,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范大人!哎哟,这么巧啊,哈哈哈哈哈。”辛其物拍拍他的肩膀,“范大人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哪儿能啊。辛大人也是来参加宫宴的吧?这次出使北齐着实辛苦,宫宴尽情吃喝,我先走了啊。”说完,忙去追言冰云了。
辛其物还没来得及拦一拦,范闲就跑得追不上了。
殿内,言冰云已经被带到了位置上做好,等着开宴。
范闲的位置正好在他身旁,于是也便坐下来跟他搭话:“小言公子,不会是生气了吧?还是羡慕嫉妒恨啊?别急别急,待院长回来,你的好事也将近了,哈哈哈哈。”
嘴上气着言冰云,范闲倒了杯酒给他:“消消气儿,我回头去帮你瞧瞧那边情况,可以去了便叫你,如何?”
“当真?”言冰云怀疑地看着他。
“不当真,难不成你要去问你爹那边的情况?我是提司,我去合适,相信我。”范闲朝他眨眨眼睛,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虽然不怎么信得过范闲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却也别无选择。
言冰云将他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说话算数。”
没一会儿,庆帝便到了。离他最近的,除了刚从边关赶回来的大皇子,便是一直在京都的二皇子和太子,还有他的掌上明珠、庆国的小公主--李承安。
三位皇子和李承安均穿着宫装,隐隐透着皇家的尊贵气质。而庆帝一身龙袍,神色不明。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庆帝出现的一瞬间,殿里的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庆帝摆摆手,坐到主位上:“都平身吧。”
“谢陛下--”
庆帝说了几句场面话,才说到重点:“今日宫宴,是为我们庆国出使北齐的使臣们接风,也是见一见来我庆国和亲的北齐大公主,战芊芊。”
战芊芊一袭红衣,更显明艳美貌。她嘴角噙着笑,微微行礼道:“芊芊见过陛下,见过庆国的各位。”
一时间,不少人都被她吸引了目光。当然,不包括那四位皇家子弟。
这倒是有些奇怪。战芊芊是来和亲的,又是北齐的大公主,自然是嫁给皇子。李承安不关心倒也罢了,二皇子宫里遇见看都不多看一眼便走过去,太子和大皇子更是不闻不问,丝毫不关心的样子,让战芊芊受挫不小。
她从小到大都是被北齐皇室尊贵养着的,在言冰云和范闲身上屡屡碰钉子也便罢了,竟然连有可能要娶她的三个皇子都不怎么关心她。不管是她的身份,还是容貌,被人如此无视,都让她格外受打击。
不过这里要解释一下,二皇子那天真的不是故意无视她,只是急着去找李承安而已,不然还是会同她说几句话的。
范闲朝言冰云凑近了些,神神秘秘道:“马上就宣布我的婚约了。”
言冰云摆着锅底一样的脸色,恨恨道:“滚!”
果不其然,庆帝让战芊芊入座以后,宣布道:“此次出使,范闲,立功不小。特赐下月初三,完婚。”
范闲连忙起来,站在大殿正中作揖:“谢陛下成全。”
一时间,“恭喜”的声音几乎淹没范闲。
范闲想到即将要把自己的鸡腿姑娘娶回来,笑容也带了几分真心。
庆帝瞧见言冰云,又补充道:“鉴查院言冰云,也有功,当赏。不知你,可想要些什么?”
言冰云的回答不出所料:“臣职责所在,不敢居功。”
“哈哈,功劳是你的,跑不了。待陈萍萍回来,便将你的婚事提上日程。都坐吧。”庆帝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看起来十分高兴。
相反,李承安就没有那么高兴了。她并未接触过言冰云,只是听说了他在北齐与沈婉儿的事情,对他颇有偏见。看着言冰云的目光里,愈加不善起来。
同样不那么高兴的,还有战芊芊和沈婉儿。战芊芊将所有为沈婉儿的不平死死地藏在心里,微低着头,藏住自己的情绪。
沈婉儿的不甘就很明显了,捏着酒杯的手因为太用力,甚至微微发抖。酒杯的花纹,都好像嵌进了她柔嫩的掌心里。
她身边的范若若看她脸色发白,关心道:“这位小姐,你脸色好像不太好看,是不舒服吗?”
“无事。”沈婉儿努力露出一个笑。
范若若虽然疑惑,却也不再追问了。
男眷那边,范闲正坏笑着打趣言冰云:“怎么样,是不是恨不得院长早些回来?”
言冰云不说话,似乎是喝了些酒的缘故,耳侧是淡淡的粉色。
范闲看他这样子,也不再逗他,饮酒吃菜去了。
接下来便是寻常宴会的一些歌舞,并没有什么趣味,也很快就结束了。
范闲正准备起身回府,却见洪公公急匆匆小跑着过来,跟言冰云耳语着什么。范闲心中好奇,留着准备问问。
洪公公见他不走,笑眯眯道:“范大人可还是有事?”
“我没事。言冰云......”
洪公公四下瞧了瞧,附在他耳边道:“承安殿下找,还找了那位言府的沈小姐一起呢。范大人就别问了。”
“承......”范闲讲话吞回去,惊道,“这要命的事儿你不赶紧说!”说完,急匆匆走了。
洪公公摇头叹了口气,给言冰云带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