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沈二人发觉了范闲的偷听,眼神都不对起来。
沈婉儿似乎是不想再说下去,狠狠看了他一眼,离开了。
看麻烦人物走了,阮京云才慢悠悠拿起早就凉透了的茶。
“小范大人,你见笑了。”
“不曾不曾,怎么会是见笑呢。”
范闲笑笑,想要缓解尴尬。天知道他有多惨,只是准备喝口茶水,就这么巧碰到了两个互相是情敌的女子碰面。
哦,他师妹还是人家的仇人。
阮京云也并没有觉得他是跟踪,只当个巧合。聊了几句,就回鉴查院去了。
皇宫,御书房。
陈萍萍回了鉴查院之后,就立刻被叫进宫里了。庆帝问了一些琐事,开始说起正题。
“既然你已经回来了,言冰云那个小子也回来了,那婚事的事情,你定个日子吧。”
“倒是不急。臣听说范闲和婉儿郡主的婚期定下了,两桩婚事撞得太近也不合适。不如陛下先下旨赐了婚,日子回头让两个孩子自己商量?”
陈萍萍笑眯眯地回话。
他的提议倒是不错,既全了给两个人的承诺,又不必犯愁该怎么定日子。主要是,不用他操心。
庆帝很快就允了他的提议,直接拟好旨叫人宣旨去了。
又跟陈萍萍说了几句话,便吩咐人摆棋盘了:“旨意已经叫人去宣了,你也不必太过忧心。陪朕下几盘棋吧,你这趟远门可出得久,都没什么人陪朕下棋了。”
“陛下美意,自当遵从。”陈萍萍点点头,开始跟他下棋。
鉴查院里没什么事,又因为主办影子回来,阮京云便更没有什么事要忙。又因为沈婉儿午后的那些话,心里烦乱起来。
没待多久,就准备回自己的小院子去了。
刚走到门口,却看见大门紧闭,还有好几个人趴在门缝上看。
“看什么呢?”
看几人的神情,阮京云顿时了然:“不会是承安在外面吧?”
“大人,承安殿下刚到。三条街之前我们就发现了。”
岳阳一副“快夸我”的样子。
深知庆帝为了让李承安和鉴查院保持距离而下的旨意,阮京云很理解他的不易:“你辛苦了。开门吧,我去找殿下。”
李承安已经习惯了鉴查院的闭门羹。
也不知道自己的父皇陛下到底下了什么让人闻风丧胆的旨意,鉴查院的人一看到她就跟看到鬼似的,三条街开外就知道她来了,把门关得死紧。
叫白策递了话进去,她便优哉游哉地在鉴查院大门不远处的小摊前挑起东西来。正瞧着小物件儿,就看到了熟人。
洪公公揣着圣旨,正想先去鉴查院看看,就跟路上的李承安碰了个正着。从他深藏绝望的眼神来看,心情不是太美好。
消息灵通的他怎么能不知道承安殿下对于她的闺中密友要嫁人这事很是不开心,去鉴查院宣旨赐婚的他命运好生坎坷......
虽是这样想着,他还是露出了笑容:“见过殿下。”
“免礼免礼,公公是去干嘛呀?”李承安一眼就瞥见了他袖子里的明黄色圣旨。
洪公公如实回答:“陛下刚下了旨,赐婚给鉴查院的小言公子和小阮大人。”
“日子是哪天?”
“还没定日子。”
“那就好,快去吧。宣完旨让小阮来找我,我就在这儿。”
听到没定日子,李承安瞬间心情好了许多。
洪公公对赶紧去宣旨求之不得,赶紧去了。
鉴查院,岳阳刚打开门,就看到了洪公公。
他笑呵呵道:“敢问言冰云言公子可在院里?”
“他不在,在城外养伤,可有什么事吗?”阮京云答着。
洪公公略思索一下,准备先给阮京云宣旨,让她去寻院外面的李承安。至于言冰云,他也不难再跑一趟城外。
宣旨之后,原本守门的几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暧昧。阮京云缓解尴尬似的咳嗽两声,把圣旨递给岳阳:“拿到我屋子里吧,我去找殿下了。”
“大人慢走,记得多挑几坛好酒庆祝庆祝啊!”岳阳在她身后挥挥手,藏不住笑。
几个人还没来得及调侃几句,人就已经走了。岳阳收敛了笑,道:“殿下估计要走了,把门打开,都去干活儿吧。”
“那你干嘛去?”有人问了。
“我去告诉六处我们大人被赐婚的事儿啊。别到处嚷嚷啊,我先走了,赶紧回去干活儿吧。”
岳阳摆摆手,也离开了。
门外,李承安已经知道了赐婚的事。见人出来,把手里的东西往白策怀里一放,跟她打招呼:“洪公公去过了,你应该知道旨意了吧。打算什么时候成婚?”
“至少也得等范闲先成了婚再说,不急。最近师父也回来了,我准备过了年,去一趟外地。”阮京云没多再说婚事,而是提起了另一桩事。
李承安奇怪起来:“不久之前才从北齐回来,又去外地作甚?”
阮京云顿了顿,道:“处理件事。很快回来,不用紧张。陪你逛街吧,想去哪儿走走?”
“等等,我先问一下。过完年的意思,是一过完年就走吗?”李承安听出了不对劲。
“还没定。没事,就像往常一样,很快就回来。想去哪儿逛逛?”阮京云神态自然,全然不像是有什么隐瞒的样子。
李承安也不再追问,说了想去的地方:“你那院子。我想见见言冰云。”
城郊小院,范闲得知了赐婚的事儿,当即抱了一坛好酒就去祝贺言冰云了。
院里,两个人已经摆上了杯子喝起来。北齐一番波折,婚总算是赐下来了,言冰云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范闲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不过为何,陛下没给你们指日子呢?”
“估计是让我们自己定吧。管他呢,反正婚事赐下了,陛下圣旨,跑不了了。”言冰云一向冷淡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得知沈婉儿也要一同来庆国的时候,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慌乱的。阮京云离开得突然,连误会也没有解释清楚。他知道她不是喜欢拈风吃醋的性子,平日也很通情达理,需要体谅的事从不闹脾气。
只是毕竟沈婉儿,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们分开的几年里。她挡了沈重的那一剑,也极可能是沈重为了保全自己的妹妹,做的最后努力。两国要通商的关键时候,沈婉儿也不能在他们几人眼下出事。
这些也许她都明白,但是他要她帮沈婉儿包扎伤口的事情,没有说明白,他心里始终没底。
回京路上,不管是战芊芊,还是沈婉儿,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在北齐,是身处异国迫不得已。都到了庆国,他也早不是那个贵气逼人的“云公子”,没有再同她们寒暄的必要。
如今圣旨已下,他也总算是能找到机会,同那人好好谈谈,把话都解释清楚。然后顺顺利利地完婚。
话说,院长之前是不是说要他接手一处来着?
“哎,哎!”范闲在他眼前挥着手,“叫你好几声了,想什么呢?”
说着,坏笑起来:“不会是在想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吧?”
“还是在想何时成婚?”
“还是在想你家夫人什么时候回来?”
范闲一时高兴,多喝了些酒,开始逗他。
这两人都是容易红脸的性格,越逗越容易害羞,好玩得很。
几杯酒下肚,言冰云的耳朵红了一些:“在想,我觉得你今日可能会有些小麻烦。”
“我为何会有些小麻烦?”范闲疑惑了。
言冰云面上一派淡然,跟他示意:“看,承安殿下。”
“谁?!”范闲差点惊得站起来,“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门口,阮京云已经开了门,让李承安先进来。
言冰云和范闲欲起身行礼,被她拒绝了:“这里没有其他人,不必拘礼。”
“殿下今日好兴致啊哈哈,怎么想到来这儿啊?”范闲笑着,心里疯狂祈祷李承安不知道他当日以为她要为难言冰云的事情,以及自己对她的印象。
李承安看他怪怪的样子,不自觉皱起眉,在阮京云耳边问:“为何感觉他怪怪的?”
“可能是喝了几杯,看起来才怪怪的吧。”小声说完这句话,阮京云又问她,“你还要跟他说话吗?”
“不了,改天吧。你饿不饿,咱们去一石居吧,我请客?”
两人当面说悄悄话这种事情,让范闲后背一凉。他也附在言冰云耳边,道:“你觉得她们是不是在计划怎么暗杀我,我好像看到了杀意。”
“......你应该是想多了,真的要暗杀你怎么可能当着你的面,肯定会叫陛下的高手一起悄悄商量,然后找个时机直接下手。你怎么会觉得六处的人会当着暗杀对象的面商量这种事?”言冰云认真分析。
听完他的话,范闲更加欲哭无泪:“小言公子,你就不能说殿下不想弄死我吗?”
“范闲,你清醒一些,殿下最想杀的应该是我,毕竟是我娶京云。”
“谢谢安慰,我好多了。”范闲瞬间不害怕了。
此时那两人也说完了话,邀约他们一同去一石居。范闲本想推脱,被言冰云的眼神求助,还是答应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