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黄立静就知道自己不用再找了。
如果这幅画都不能达到那人的要求,那投其所好这条路基本就可以放弃了。
按捺住因为看画而波动异常的心绪,用手机仔细拍下画框下方的画家姓名和联系方式,她没有心思再看其他作品,急步向外走去。
自己来得太迟了,不知道这幅画卖出去没有,黄立静有点着急,又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早几天来了!
将这几天突增的邮箱信件一一看完,江宁用食指戳了戳颜料的小脑袋。
“颜料啊,看来秘密武器也不靠谱啊,你说,我的任务是不是失败了,是不是失败啦?”
嘴里一边嘀咕,他一边饶有兴趣地盯着颜料为了躲避攻击左摇右晃后变得晕乎乎的脑袋。
玩儿了一会后,他停下捉弄颜料的动作,轻点着手指下的小脑袋。
立着身子,趁旁边的人没注意,小蛇趁机攀上脑袋边的手指,沿着手臂爬到江宁的脖子上,弯成个半圈,像毛巾一样将首尾耷拉在脖颈两旁,眼睛一闭,就开始装成个死物不理人。
看见颜料被自己捉弄得自闭,他轻笑一声,安抚性的卷了卷它的尾巴,也不再逗蛇了。
虽然心里对自己的作品挺有信心,但都第五天了还是没有消息,就算是江宁,也不得不开始考虑改变策略的事。
“真是没眼光。”
默默吐槽了一句,他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又继续去研究之前偶然发现的秘密武器了。
但没等他捣鼓多久,耳边就响起“叮咚”一声。
您有一封邮件已到账。
放下手中调试颜料的小棒,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手,江宁移动鼠标,点开了新收的邮件。
“您好,江先生!
我叫黄立静,实在抱歉,这么久才联系您。
我是一名商人,在莫西画展看到了《小孩》这幅无论是技巧还是寓意都优秀得令人称赞的佳作之后,喜爱非常,又看您在介绍栏里留下了联系方式,于是冒昧打扰。
您的画深深的震撼了我。故此,我想在这里询问一声,您的画作是否已经售出?
如果已售出,请再次原谅我的冒昧打扰;但如果有幸还未卖出,希望您能优先考虑我。
谢谢!电话:139XXXX8888”。
“啧啧,不愧是做生意的,连说话都这么弯弯绕绕、长篇大论。”看着屏幕上的邮件内容,江宁挑了挑眉毛。
“还算有点儿眼光。”
“颜料,大鱼儿上钩了,咱去赚钱啦!”捏起搭在肩膀上装死的脑袋,江宁盯着它的小豆眼儿提声唤道。
虽然初衷是为了完成任务,但江宁可不打算吃亏。
自从莫西画展开展以来,他不知道拒绝了多少购画请求,其中几个大款的价钱出得那叫一个高,拒绝的时候简直让他的小心脏直滴血。
幸好,2000经验的诱惑力不低,不然他可能脑子一热就等不到今天了。
拿起手机,拨出电话,几声“嘟嘟”过后,电话被接通。
“你好,哪位?”
“我叫江宁,那个画家。”
“...是江先生啊,您打电话来是——”电话对面可能也没想到邮件一发出去就得到了回音,语气有些惊喜。
“是这样,画还没卖出去,你不是留了电话说想买吗,所以我就打过来了。”
“是,是,我很喜欢您那幅画,所以......我看您的手机号也是H市本地的,要不我们约个时间面谈?”
“嗯...行吧,什么时候?”
“就今天吧,您有时间吗?”
“可以,你定时间吧。”
“那就说好了,一个小时后,咱们,嗯...就商贸大厦西林餐厅见吧。”
“好,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江宁在手机地图上搜了搜西林餐厅的位置,就换装出了门。
西林是H市一家比较出名的西式餐厅,其食物主要以量小精致、价格昂贵为特色。
当然,这是江宁看了它们家的菜单后得出的结论。
“嗯...就这个黑胡椒菲力牛排吧,七成熟”,从一大群看不出差别的精美图片中挑出一个最中规中矩的,他对一旁的服务员说道,“再来一杯橙汁,谢谢。”
江宁很喜欢尝试新奇的东西,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还真想尝尝菜单上那“无花果牛尾汤”是个什么味道了。
但他毕竟是要给黄立静留下稳重印象的人,还是等下次吧。
“我和这位先生一样,只是橙汁换成摩卡,谢谢。”一身职业西装的黄立静坐在江宁对面,没有翻看菜单,而是跟着说了句。
“好的,两份七成熟的黑胡椒菲力牛排,一杯橙汁,一杯摩卡,请稍等。”
等服务员走远后,江宁才细细打量坐在对面的女人。
啧啧,修身的职业西装,十五度的微笑,干练的气势。
呀,都是女强人,但和汪忻完全是两个极端嘛。
在江宁悄悄打量黄立静的同时,黄立静也在默默打量着他。
年轻得完全不像能画出那样风格的画的人啊,她在心里想着,嘴上却起着话头聊起了正事。
“既然见面了,那我就直说了。
江先生,你有卖画意愿,我也是真心想要买这幅画的,所以,希望您能给我一个心理底价......或者您有一些别的要求,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决不推辞。”
“嗯......说实话,我不知道我这副画值多少钱。
艺术品嘛,在喜欢并且懂得它的人心里,那就是无价之宝;要在不喜欢的人手里,那还不如一张抹布。”
“不过我等到现在还不卖,也并不是因为想等个懂它的人,不然我也不会见你了,对吧?”
虽然说着要留下个好印象,但是一见面,江宁却是张嘴不饶人。
“我明白了,江先生,那么,这个数怎么样?”黄立静伸出手比了个数。
江宁轻笑一声,“说实话,挺高,但不是最高的。”
“有位黎先生,加到了这个数。”他比出另一个数字,足足比黄立静的价钱往上翻了一半。
“你是说......黎先生?姓黎?”听见江宁的话,黄立静突兀地问出一句。
“只要他出价,我就比他再多一万。”还没等到回答,她斩钉截铁地说。
好像突然下定决心,对这幅画志在必得了一样。
“行,如果两天后没有人出得比那位黎先生更高,那这幅画就是您的了。”看见她的反应,江宁心里有些猜测,干脆地答应了。
正事聊完,牛排也上桌了,两相无言地吃完面前的餐点,两人互相道了别。
“成了!”转过身,江宁打了个响指,小声庆祝道。
“稳了!”身后,黄立静也不禁在心里想到。
两天后,江宁拒绝了所有曾来购画的人。
那幅《孩子》不出意料的落到了黄立静手里,用六位数的价格。
国内也不乏一些青年画家将画卖到了这样的价格,他们虽然年纪不大,但大多成名已久。
江宁和他们比起来,虽然技术不差,但名声还是太小。
能卖到这个价格,着实还是因为受了莫西画展的名气加持以及钻了客户有需求的空子。
拿到画后,黄立静费心思为其量身定做了一个画框,准备充分,然后约出了那位黎总。
“黄总啊,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我很欣赏你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但是生意上的事,还是公事公办的好。”黎再兴喝了口茶,笑眯眯地打着太极。
“这我当然知道,黎总,所以我这次不是来聊生意的。”黄立静同样挂着一脸恰到好处的微笑。
“哦?那你是......”
“我只是听说黎总前段时间在莫西画展看中一幅画,结果去晚了,画已经被别人买走了。于是我就想,是哪位这么神通广大,居然夺了您的心头爱,所以厚着脸皮去找人八卦了一番。”
“结果您说巧了不是,这幅画居然被我邻居买了。”
“正好,我和我邻居关系不错,我想着黎总这么喜欢这幅画,于是就欠了个小人情把画买过来了。”
“所以呀,我今天是特意来送礼物的。”黄立静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的确是缘分啊”,黎再兴呵呵一笑,“没想到黄总还喜欢聊八卦呢。”
“所以这都怪我不是,实在是......”她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所以这幅画就当是我赔礼道歉的礼物了,还希望黎总不要嫌弃。”
“应该是我谢谢黄总才是。”黎再兴没有拒绝,因为他的确想要那幅画。
黎再兴很有钱,非一般的有钱。
他的身家不是王坤林这种只在省内有些知名度的富,而是那种全国范围内都能排得上号的富。
自从那天在莫西画展看到《孩子》这幅画,黎再兴居然久违地感受到了年轻时第一次看到类似收藏品时的那种兴奋和渴望。
后来因为工作原因,他没能亲自联系那位画家,而是急匆匆地让助理去买画。结果等他回国,助理告诉他那幅画因为价格被抬得超出了他的资金支取权限,所以被别人买走了。
黎再兴有些遗憾,更觉得助理死板,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本来他打算找人打听打听画被谁买走了,想再加点儿钱买回来,结果还没来得及行动,东西就被黄立静送到了面前。
黎再兴很久没有这种想要什么的欲望了,所以这份情他得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