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底的薪火早已燃尽,洞深处小狼贪婪地吮吸着狍妈妈香甜的**,全然不知身旁几人正在谈论到这世间罕为人知的隐秘。
“骂得好!”
夏侯衍一拍大腿,忍不住夸赞一句,从文质彬彬的二叔嘴中吐出的污言秽语还真带劲!
空闻却暗自摇头,暗拊苍虚门那两位道友怎么什么话也往外讲,弄得自己转述时也不经意间口出脏话。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所言非虚!
空闻用托钵盛了一碗清汤,递予夏侯衍,见其推托不喝,这才自己一口气饮了大半碗。
润了润嗓子后,空闻却又顾左而言它,撇下方才夏侯猷“天箭”与澜沧道人“玉简”之事不谈。
转而道:“夏侯施主,你可学过道家《清心咒》,如果未曾学过也不打紧,老衲这还有佛门的《清心谱庵咒》,也可供你参悟一二。”
夏侯衍语速快如吐珠,将《清心咒》开篇两句快速道来。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大师,这《清心咒》我幼时便常听我父亲念起,早就背得滚瓜乱熟,您还是快说说后来又如何了吧!”
空闻却摇摇头道:“阿弥陀佛,施主如若不能心平气和地念个三四遍,老衲是不会往下继续说的。”
空闻语调不高,声音不大,却又饱含坚决之意,不容他人置喙。
夏侯衍无可奈何,空闻大师身为长辈,对自己又有救命之恩,他的话语自己反驳不得,只好盘腿而坐,五心朝天,心中默默诵起《清心咒》
夏侯衍心中默念三遍之后,呼吸虽然变得平和,实则内心仍是心潮暗涌。
心道这《清心咒》虽然能够清心定神、去烦止恶,但血亲身处险境,自己又怎能安坐如钟!
胡思乱想之际,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也不知父亲平日里常念《清心咒》,又是何故?
空闻身负“神武禅息”心法,对其他人呼吸吐纳颇为敏感。
见夏侯衍呼吸虽然从急促逐渐变得平缓,但眼神中却暗涌起伏,知晓其既挂念亲人,又对夏侯猷之事极为愤慨,只得继续缓声劝解。
“夏侯施主,《清心咒》、《清心谱庵咒》这类心法虽能暂时将心境平和下来,但终归外力。”
又拿手一指,指着还在打捞汤底的藏全道:“就如同眼前的一锅清汤,只要是锅底的火焰没有熄灭,往里兑入再多雪水,终归有沸腾的那天。”
“只有等釜底没了柴薪,火焰不再燃烧,清汤才会真正平静下来,施主身在世俗之中,柴薪确实难以抽出。”
“但这《清心咒》,就如同注入心中的冰凉雪水,虽然可以使世人一时清心定神,但等心中的汤水多如江河湖泊之时,这点雪水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与那杯水车薪又有何异?”
夏侯衍虽然觉得空闻大师所说蕴涵深刻佛理,但心中对父亲之事更为担忧。
心中虽然愧疚,嘴上却敷衍道:“大师所说甚是有理,在下已经按大师吩咐将《清心咒》心诵三遍,还劳请大师继续道来。”
空闻无奈,只好摇摇头继续道来:“那澜沧道人话里藏针,说有些人与众不同,生下来便有异于常人,虽然暗有所指,但四门派众人并未朝那个方向去想,毕竟九州已经有太久,不曾听闻这类消息。”
夏侯衍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大师难道是想说……奇人?!”
空闻点点头继续道:“澜沧道人暗使内力,将玉简送入宿芒天宗长老手中,这才道:‘寻常人的确不能将一箭射出三千里之外,但如果是奇人的话,却又另当别论!’”
“澜沧道人言语不算激烈,却是将“奇人”的矛头直接指向了令尊夏侯猷,令尊也听出澜沧道人所说何意,见他诋毁自己是奇人,顿时二十一道罡劲飞速环绕周身,目眦尽裂,愤然弯弓,这便要以气凝箭射杀此人。”
“那宿芒天宗长老看过玉简之后,眉头紧皱,见令尊弯弓搭箭,竟能够以气化形,大惊失色,慌忙厉声喝止:‘夏侯猷,事到如今你还要在四大门派之前当场行凶不成!’。
令尊不听其劝,一张弓拉至满月,冲众人吼道:‘神络派杀人之箭虽然比我“天诛”多上几支,但看其材质的确与“天诛”相同,你们怀疑到我头上,我虽心中气愤,但也并非蛮不讲理之人,为了十三条人命的公道,在下忍就忍了。可这厮却平白污蔑我是奇人,这等不分青红皂白,非要往他人头上泼污水的败类,杀了也罢!’”
“令尊嘴上说着,一支箭却已经脱手离弦,直冲澜沧道人飞去。
箭似流星赶月,转瞬即逝。
澜沧道人躲避不开,只得运起真气,祭出本命法器“晴光剑”,剑一出鞘,便是一声清脆剑鸣,日光潋滟,皆是汇聚于晴光剑身,硬生生抗下这一箭。”
“凌冽箭气被剑身所挡,两者相交激起重重气浪,那澜沧道人正欲开口辩解,却被气浪翻卷至口中的一缕长发堵住了嘴,而他伸手刚把头发扯出来,却突然瞪大双目,满眼的不可思议。”
“只见令尊一箭过后,又是一箭射出,可也不见其出手,只是周身罡劲少了一道,澜沧道人再次持剑抵挡箭气,只是当他费力卸去箭气,却发现令尊周身剩余的二十道罡劲,竟然全部消失不见!”
“澜沧道人抬头一瞧,大惊失色,虚空之上二十道罡劲凝聚成箭,犹如百钧弩箭,蓄势待发。
澜沧手上顿时没了章法,眼见着二十道罡劲化作凌厉箭气,飞速冲自己而来,心中惶然,却不知该如何应对。好在此时宿芒天宗的长老易闾真人及时出手,向前踏出一步,伸手一指,出招便是“孤星一点萤”。
说起“孤星一点萤”此招,乃是宿芒天宗绝学,老衲虽然不会,但也知这招威力巨大,与虚空之上的岁星暗合,以己身内力演绎岁星光辉。
而众人所处泰山,恰好对应岁星,只见熠熠银光凝聚一指,其中蕴含星辉神力,不等澜沧道人出手,便将令尊接连射出的二十支箭,悉数化解,消散于虚空,只残余点点星芒,如同人间璀璨的烟花,缤纷下落。”
“易闾真人弹指一挥,又将手中玉简虚空送至令尊面前,冷哼一声道:‘诬陷?你还是将其上内容先看上一看吧!’。
令尊收起弓箭,口中念念有词片刻,深吸一口气后,这才接过玉简冷眼一扫,看完却道,这玉简之上所记与他何干。”
“澜沧道人心有余悸,却仍然反驳令尊道:‘玉简所书与阁下有何关系,你若不知,便去问问你二弟,或许他知晓。’”
“又转而向夏侯白馗道:‘二公子博览群书,家中藏有《启世录》“子不语卷”,不知可曾看过,最后一篇对世间曾经出现过的奇人,有着粗略记载,却是不知二公子对其中所提到的“乱世心眸”可还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