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若歌只是狂奔着，似乎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郁结之气，一直跑到了远处的一片白杨林里。
“沐若歌，你给我站住！”胡斐怒吼一声，一个翻身到了沐若歌前面。他只有气到极致的时候才会叫她的大名。
胡斐站在沐若歌面前，血红的眼睛盯着她，眼睛里闪动泪光摇摇欲坠：“你怎么可以这么毒辣，早知如此最初我就不会救你！”
“我毒辣是吗？你后悔救我了是吗？那好啊，来杀了我啊！”沐若歌直视着胡斐冷冷地说。事已至此，她不需要解释了。可是，她却管不住自己的心，伤了个鲜血淋漓。
胡斐“呛”的将宝刀出鞘，刀剑指向沐若歌：“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歌儿！”凤一鸣突然跑上来挡在了沐若歌面前，对胡斐吼道：“你要是杀她，就先杀了我吧！”然后，他扭头看向沐若歌，认真地对她说：“歌儿，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听了这句话，泪水一下子就模糊了沐若歌的眼睛，有一个影像慢慢和他重叠，用稚嫩的声音坚定地对她说：“歌儿，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沐若歌颤抖的双手抓住了他的衣襟，拼命摇头。不可以，她怎么能够让关心她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她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又一双明亮鲜活的眼睛变的失去光彩她却无能为力，那种痛楚她再也不想承受了。
“凤大哥，你不用管我，生死由命！”沐若歌抹净了眼泪平静下来，从凤一鸣身后走到胡斐面前：“你动手吧，”
“歌儿！”凤一鸣又拉住了沐若歌的手，“你别这样做，你”
沐若歌抬手阻止了他的话，看着他，严肃道：“你要是再来阻拦我我就永远不原谅你！”
“歌儿”凤一鸣这才不情愿的退到了一旁，双眼仍然不放心的紧紧盯着沐若歌。
胡斐一直看着沐若歌和凤一鸣，并不说话，直到沐若歌望向他。
“你动手吧，我不会还手。”沐若歌直视着他。
胡斐将刀立在身侧，僵硬道：“我从来不杀不反抗的人。”
沐若歌冷哼了一下，不想动手了？我却偏要激你动手！笑了一下，沐若歌把头扭到别处轻描淡写道：“我是担心如果我要动手的话你根本没有杀我的机会。不过，既然你这样说我就成全你！动手吧！”
胡斐全身一僵，直直地看向沐若歌，好半天才将立在身侧的刀拿起来，颤颤的指向她。“你不要逼我！”
沐若歌依然在冷笑，心里却难过难以附加。胡斐啊胡斐，我若不逼你出手，那你心里的怨气如何发泄的出来，即使你不杀我，那你以后也一定会活在愧疚之中，我不想看见你难过，所以我只能这么做。
而凤一鸣一听沐若歌会和胡斐过招，生怕她吃亏，马上紧张地递了一把精致的匕首给沐若歌，低声在她耳边道：“保护好自己。”沐若歌本来不想要，可是又不想让凤一鸣为她担心，便将匕首接过来，对他点了点头。
转过身，沐若歌压低了声音，冷冷道：“逼你又如何！”
“你”胡斐想说什么，可是一个字还未讲完，沐若歌便先出手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移到他的身边伸手点向他的十三处要穴。他忙集中精力去应对沐若歌的进攻，但她在伸手的同时左脚也起向他膝盖两侧的穴道踢去。
胡斐不慌不忙，左手挡住沐若歌的上半路进攻，右腿抬起踢向她的脚踝。沐若歌右脚一点，左手抓住他的左腕，借力向上一翻，避开了他那一击。
胡斐抬头看向沐若歌，沐若歌冷冷一笑，左手拿匕首，使了个力向他的眼睛刺去，他右手一翻横刀挡住了她的匕首。沐若歌本就不想伤他，便顺势翻到了他身后。
就在沐若歌刚落地尚未站稳之时，胡斐突然转身用了一个回马枪的招式，将刀刺向她的胸膛。
“小心！”凤一鸣疾呼一声，生怕沐若歌被刺中，却见沐若歌微微一笑，向后轻移一步，反手一扣便握住了胡斐的刀背。
胡斐惊了一下，没有想到沐若歌的工夫竟然可以抓住了他的兵器。但他马上回过神来，牙一咬，用力一推。沐若歌的手上同时也用了六分力。刀纹丝不动。
胡斐抬头瞪着沐若歌，嘴角的线条没有了平日里柔和的弧度。看着他的表情，沐若歌的心底一片冰冷的落寞。
胡斐的悲痛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似乎比程灵素离开的时候更甚一些，他这样的表情让沐若歌看的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愤怒。
他道：“她做错了什么你要杀了她？她就那么让你讨厌吗？她还曾经是你的贴身丫头，你难道就一点都不顾及主仆之情吗！你知不知道她当初为了救我做了多大的牺牲！”
沐若歌盯着他的眼睛，直到此刻就是告诉他她是错手才杀了甜儿，他也听不进去的。冷笑一声：“你以为她做的那点牺牲可以弥补她犯的错吗？”
胡斐狠狠地瞪着沐若歌，怒道：“沐若歌，我没想到你心胸如此狭窄，有什么错不能被原谅你要杀了她！”
而沐若歌此时已经全部爆发出来：“胡斐，你就是一个笨蛋！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人蒙在鼓里！若是我说她只是福康安派来的卧底，若我说会中丢失的机密便是她偷的，若是我说那条蛇是她放的，若我说她其实也一直骗了你，那你告诉我，这些值不值得原谅！”
“歌儿！”凤一鸣想来拦她，却已经晚了，话一出口，胡斐便愣在原地，手中的刀哐啷掉下，然后便是天崩地裂的表情，冲上来抓住沐若歌的肩膀用力摇晃：“你胡说！你告诉我这都不是真的！”
沐若歌此时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被晃了个七荤八素。凤一鸣急了，冲上前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推开了胡斐将沐若歌护在身后，吼道：“胡斐你疯了！你有什么资格埋怨歌儿！”
胡斐胳膊无力的垂了下来：“她真的骗了我？我一直都那么相信她”蹒跚的走到一棵树下，颓废地坐了下来，抱着头，很痛苦的样子。
凤一鸣见他的样子有些不忍，叹了口气，扭头对沐若歌说：“歌儿，你先回去吧，我留下来劝劝他我会看好他的。”
“你们小心些。”沐若歌说完就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真的被甜儿说中了，一直以来胡斐都是相信她的，所以才纵容她包庇她，刚才她那番话虽然让他如此难受，那恐怕也是因为他心底深处不肯相信不肯接受的吧。
见沐若歌走了，一直站在树后的千梦缓缓走了出来，她早就到了这里，并且这里发生的事她全都看到了。她也知道甜儿死了，可是她却并没有多大反应，整个表情都很淡然。她静静地看着凤一鸣走到胡斐身边坐下来，脚底下一步都没动，只是看着。
凤一鸣从地上捡了一根稻草，似是无意却又刻意地对胡斐说：“因为你在乎，所以不想看到现在在这个情景，你，喜欢歌儿。”
胡斐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过头去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凤一鸣了解似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一直很憎恶我，甚至想杀了我，就是因为我是凤天南的儿子，可是却因为我是袁紫衣的弟弟，是歌儿的朋友，所以你才不得不说服自己不再杀我，说服自己去无视我。可是，我跟我爹不一样。只看外表和环境是看不透一个人的。就像是现在在这件事。”
胡斐脸上动了动，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却依旧不肯说话。
凤一鸣又道：“有的人会因为某件事情难过甚至生气，可是他却不是因为怪罪别人，而是生自己的气，是自己做错了事，才造成了自己不想看到的局面，对吗？”
胡斐冷哼一声，道：“别拿出一副你很了解我的样子！。”
凤一鸣心中一喜，这时胡斐对他说的不带敌意的第一句话，尽管语气很冲。他又道：“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不愿意看到她犯错，特别是不愿意看到因为自己犯错才让她也做错了事。”
胡斐轻轻转头看向凤一鸣，终于没有了以前那种冷淡和不屑的表情。他不得不承认，凤一鸣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心坎上。他自己做错了事，所以他无法接受，更让他心里难过的是歌儿明明知道她做错了事，却为了不让他难过而瞒着他，甚至让他误会她！他吸了一口气，道：“一鸣，我真的该早些跟你坐下来这样谈谈，说不定，我可以不犯错。”
凤一鸣浅笑一下：“我不能阻止你犯错，但我可以帮你分担。”他抬头看着远处，红花会寨子里的灯火忽明忽暗。一想到歌儿就在那里，脸上就不自觉地挂上一个笑容。
胡斐起身，看着凤一鸣：“你真的跟凤天南不一样，你懂得关心和理解别人。”
凤一鸣对他笑笑：“我只是了解你的心情。”
胡斐道：“或许吧，所以小弟才如此信任你。”
凤一鸣没有说，只是低了头看着手中那根枯草，在手指间绕来绕去。他真的用心去了解过胡斐，因为他知道歌儿一直喜欢胡斐，所以他必须要了解歌儿喜欢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发现，歌儿口中的大英雄心地很好，嫉恶如仇，功夫也很好，可是做事却思考不周全，不会表达自己，还很犹豫。很多事就是在他的犹豫中错过了。
胡斐望着天上的孤月，叹口气：“我去远处走走。”
凤一鸣听他这么一说，马上站起身来：“我跟你去，我答应过歌儿看好你。”
胡斐点头：“好。”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慢慢往前走着，不过胡斐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因为他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不少。千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她轻功了得，就连胡斐都没有察觉。
走了许久，胡斐停下了脚步，凤一鸣也随即停下来。胡斐道：“此时若有一壶酒，再好不过了。”
凤一鸣知道他的意思，笑道：“对酒当歌。这样的月下，倒不失为一个快活注意，可惜”
胡斐终于也笑了：“有机会，我一定与你痛饮几杯，不醉无归！”
“好！”凤一鸣大笑道，“不醉无归！”
千梦看着凤一鸣的微笑有些怔忡，她从来没见过温文尔雅的凤一鸣如此爽朗的大笑过，连眉梢眼角都那么生动，让她几乎痴在原地，脸上也不觉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可是这个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她突然感觉到有一丝杀气，尽管很微弱，但还是让她感觉到了。心下不由一惊：“不好！”顾不上犹豫，当即大呼一声：“凤公子，快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