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部。
覃馨跟着班长到教导处领了校服。
覃馨左手下垂在身侧,五指微微拿着,走路时塑料袋蹭着裤子,发出声音。
“我叫江邢,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来找我。”
“啊,谢谢。”
江邢并排走在覃馨的右侧,笑眯眯的。
江邢看起来清瘦,个子却很高,脸上时常洋溢的微笑,举手之间除了温柔还是温柔。
像是一个毫无攻击力的乖绵羊。
又眼光又帅气。
覃馨的存在成了三班又一个围观理由。
说来也奇怪,说来也真巧。
初三这一年级颜值高的男生女生大部分都在三班。
其他班的学生每次经过三班都会无语的抱怨。
交换生的名额只有三个,由十个班的班主任抽签获取名额。
一班,三班和七班。
她不与人交流,别人和她搭讪,也是三言两语。
不融入也不排斥。
宋亦辰在后面和周栩有说有笑,打打闹闹。
覃馨坐在位子上,手中翻着叶久书柜上的一本书。
是一本小说,一本励志的小说。
她刚进门时,就被这本书吸引了,励志?
叶久怎么可能会看励志类型的书?
覃馨这两天熬夜看了半本。
果不其然。
这书大概讲的就是是一个悲惨的人生,奄奄一息的活着。
覃馨看着书的简介,只有两个字:敷衍。
她挑了挑眉,很不懂,这样一本书,为什么选择的类型是励志?!
宋亦辰侧身扫了一眼覃馨,眼神在她的左手上停留了一秒。
他从周栩的桌兜里掏出一袋:呀!土豆!
扯开。
从里面抖出半截薯条,从覃馨耳边伸过,抬了下手。
她习惯性的伸出了右手,两指夹住,往嘴里一放。
薯条的味道从舌尖弥漫到口腔,覃馨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把薯条推进嘴里。
拿过宋亦辰仍在举着的一戴薯条,开始吃了起来。
宋亦辰抬着的手缩回,轻声笑了笑。
两只胳膊平面放在桌子上,带着凳子身子往前倾。
悠悠的说,“小覃馨,您这动作”他顿了顿,继续说:“很熟练啊!”
眼中带着笑意,盯着覃馨洁白的脖子。
覃馨拿薯条的动作没有停,回了声:“啊。”
哟!
还挺淡定。
**
凌晨两点。
覃馨穿着睡衣在阳台上抽烟,右手手掌撑在阳台边儿上,左手夹着烟。
床上扔着一盒烟和打火机。
她垂直眸子,微微仰头,看着窗外,一片明亮。
昏黄的路灯接连成片,散发出灯光。
路上稀稀拉拉的只有几辆车走过。
她呼了口烟,白色的烟雾,挡住了她的视线。
一根连着一根的抽。
抽完了床上的一盒烟。
整个房间满是烟味儿,空中飘着半透明的烟雾,让人忍不住闭气。
覃馨看着床头柜上的那本书,那本放在叶久书架上的励志书。
《未命名001》。
她笑了笑,还真是敷衍呢!名字都懒的起。
她走到阳台,打开窗户,可能是声音有点大。
敲门声响起。
一秒过后,叶久推开覃馨的门,手中握的门把,站在原地,皱着眉,看着站在窗台上的人儿。
空气中的烟味,窜入叶久的咽喉。
覃馨朝她笑了笑。
叶久:“客厅,抽屉里有棒棒糖。”
覃馨:“已经戒了,抽抽而已,没过肺。”
她的嗓子比以前更加低沉,沙哑的不成样子,又像是感冒一样,有着鼻音与气泡音。
叶久:“早点睡。”
覃馨:“嗯。”
叶久真的睡了,覃馨没有。
她嗓子生疼。
老大也真是的,怎么就相信她了呢?
她怎么可能把烟戒了。
她怎么可能没有过肺。
覃馨很耿直,也谎话连篇,说谎更是从容淡定,毫无愧疚与羞耻。
自己可以了,却还十五岁。
覃馨小时候经历了太多的欺负,成了这幅鬼样子。
可《未命名001》中的主角,比她还要惨,惨了不止一点半点。
没有悲催的身世,没有他人的欺凌,一个想要自己出人头地的父母,老师的针对,团结的孤立。
主角是那么的坚强,坚强到已经倒下,被压碎,还在微笑着。
死寂般的微笑着。
覃馨一夜未眠,眼球中满是血丝。
她查了关于那本的资料。
这个世界真可笑。
《未命名001》是作者的自述,她告诉大家要坚强,却在完结后的第二天自杀。
偏红色的阳光,射进覃馨的房间,照亮床上的那盒烟,照在覃馨刚好扭头看天空的眼睛上。
一只眼睛上。
那只琥珀色的眼睛倒影着长长的睫毛,如此的清晰。黑色瞳孔渐渐的放大。
“翁”一声。
无人机缓缓在覃馨窗前飞过。
她看着还在山边缘,不怎么刺眼的太阳出神。
殊不知,飞过的无人机,拍下了这一刻。
与此同时,学区房里的张良,也在注视着太阳。
脑海中满是叶久的声音:“张无岐,很厉害。”
他的思绪回到五年前,回到七年前。
回想到那个健壮的男子,腰间戴着金色的巨大腰带,手中举着奖杯,在擂台上激动的大声喊叫。
他清楚的记得,那是张无岐第一次躲得世界擂冠军的样子,也是张无岐第一次带他去擂台看到的场景。
他清楚的记得,张无岐激动而颤抖的声音,观众席上的尖叫的声音,全场都在喊着张无岐的名字。
是那样震撼!
那一刻,张良站在台下,激动的他嗓子哽咽。
那狂欢的场面,刻进了他的脑海,声音冲进了他的大脑。
张良眼眶微红,喉结滑动。
这一天,张良的椅子上都是空的。
“嘭,嘭嘭。”有规律的拳击声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响起。
空旷的可怕。
只有一个沙袋,一个打拳击的男孩。
张良赤裸着上身,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从额头滑落至脸颊,滴落。
手上戴着红色的拳击手套,一下又一下的打着面前吊起的沙袋,一声大过一声。
沙袋上凹了一个洞,有规律摆动着。
突然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喉咙中发出一声撕喊。
“嘭”的一声。
张良的拳打破了沙袋,无数粒子滑落,与地面接触,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听到的声音,都是模糊的。
一下午,他打了一下午的拳击。
张良甩了甩头,汗液飞溅,拳套下的手早已红的不成样子,他握着拳头,看着关节与关节之间的红印,皮中还有紫色与红色的颗粒。
他坐在地上,脑海中闪出一个人,那人面部没有任何表情,坐在沙发上,手机拿着手机敲击着,像是在打字。
那人边看着手机边说:“阿良,为什么所有让我崩溃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是因为什么?想不起原因,也想不起为什么。”
那人继续说:“可委屈为什么不会消散?委屈不会消散。”
说话声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可张良清楚看到,看到那人说“委屈不会消散”时,眼里闪了泪光。
手机反射出的光衬着眼里的泪是那么的清楚,可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张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能变成这样。
可坐在沙发上的人,使劲的控制住了自己颤抖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