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降临》

《降临》太奇妙了，太奇妙了……如果不说它是中国风，你可能完全不会觉得有印象中约定俗成的所谓“中国风”的感觉。华晨宇的两首中国风:《齐天》以及这首新作《降临》都是极具突破性的超现实主义作品，曲风和调式上都没有我们耳熟能详的“中国风”or“古风”的影子，更没有烂大街的各种“古道西风瘦马，小桥流水仙侠，江湖红尘家国”等高频古风词汇来堆砌歌词，《齐天》因为题材的关系歌词中尚有一些古典元素的表达，却藏着强烈的摇滚内核。而到了《降临》，他完全抛弃了任何中国风流行歌曲的既定认知。当第一句 la vi ah vi ah vi一出来，似中世纪圣歌的空灵圣洁，又似游吟诗人的北欧民谣悠扬，主歌不断循环着这样吟唱，没有常见丝竹管弦民乐配器，在调式上也不完全遵循传统民乐的思路，“瞻前又顾后”这一句非常有处理得细腻微妙。副歌的曲调写得气势不凡，优美庄重配上他强大的 vocal能力，一下子打开了整个画面。非常抓耳，又有一种令人找不到参照物的感觉——我说参照物是指，往往中国风是围绕某种大家都熟悉的中国古典意象去写的，比如江湖恩仇、比如金戈铁马、比如才子佳人。你听到某首歌会联想某种场景…哦这是江南，这是塞北，这是中原，这是盛唐，这是魏晋，这是秦时明月汉时关……总之能牵引到我们脑海中的某种中国情结。但在《降临》里华晨宇吟诵着魔幻色彩的歌词，竟完全无法让我在某个已知的朝代、甚至文明体系落脚，我的思绪直接被抛向了人类的传说时代……在一个混沌初开的夜的世界里，诸神与精怪降临到人间，像孩子一样撒欢嬉戏，好奇地探索和打造着这个世界，歌词中各种超时空的意象纷至沓来——格林在喂养着野兽，河童带着希腊神话里的金苹果，偷渡到了某个天国，而佛教中的阿修罗从基督教的伊甸园中逃离……所有的一切都是让你无法确定时间和空间，东方和西方。彼时善恶尚未清晰，国界尚未分明，等级尚未分裂，神也尚未知忧……他们撒播下文明的种子，大雨倾落，万象更新。歌词中没有直接写到中国元素整首歌曲华晨宇以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咬住每个字去演唱，与《地球之盐》中悲怆炽烈地向上天质问祈愿的肺腑不同，《降临》里他宛如上古时代尝试与神沟通的大祭司，充满希望和力量地向人类唱诵那个夜的时代，和这个世界的诞生。它接近于当年谭盾的《天地人》带给我的感觉，但《天地人》是磅礴繁复的组曲，《降临》的旋律则有着童谣般的简洁天真气质，主要依靠他的vocal和灵性的编曲来演绎。我昨天翻了《降临》各种版本的饭拍，第三遍时心潮汹涌无法抑制，莫名地就趴在桌上哭了起来。我这个人泪点很高，还从没有歌曲让我这样……不是因为悲伤酸楚，而更像一种凡人望见至美至纯之物被刺痛的感觉。不得不说华晨宇很厉害的地方就是，他的中国风不一定是去写中国的东西，它可以去表达一个更宏大的超越时代和文明的主题。在歌曲中出现外国语言的音节和词语，也根本不会违和。如果说《斗牛》是一件具象描绘的、热血燃炸的，从结构和表演上最能直接体现华晨宇强大水准（甚至整个新生代创作水准都不为过）的摇滚作品。那么《降临》是某种层面上延续了《巨鹿》那种超现实主义的唯美飘逸之感，而格局和思维上更峭拔绝尘。它绝对是我的song of the year。再唠叨几句…个人觉得华晨宇真正的强，是强在格局。他从一开始就确立了自己不写口水情歌的路线，5年时间，不断在作品去挖掘、探讨、解构自我，去反复咀嚼他和爱之间对立又统一的关系，每次演唱会最后也唱的是“我”。而他在五年中，收获了歌迷无数的爱，也帮助他建立更为清晰和强大的自我。所以第一个5年之后，他在演唱会上说，新专辑会写更多关于“大爱”的主题，如果说他当年开始做的音乐更像是一种宣泄和呐喊，现在我觉得，他要把所收获的爱再反馈给这个世界。他有个清楚的头脑，人嘛，如果不能认清自己，又如何去讨论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