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崛起之路【刘禹归拢溃军众，以少胜多声威震】
诗曰：
明光铠明光，环首刀环首。
纵横千里外，杀尽胡虏休。
话说谢琰被天师道贼寇诛杀之后，孙恩即刻命许道安带领一万士众进攻会稽。会稽守军得知谢琰已死，一时间没了主心骨也都人人自危。争相逃命去了。谢琰府邸家仆院工也都在混乱之中散去，唯独一个老仆人带着谢琰的三儿子和四儿子乔装打扮一番，趁乱出城，朝北方钱塘城奔逃而去。
在建康城养尊处优，日日算计桓玄的司马元显得知刘牢之的奏报，大吃一惊，急忙招来张法顺商议道
“三吴地区又被逆贼攻破，谢琰已死。现下该当如何是好？”
张法顺一改往日轻浮放荡的形态，一脸沉色道
“如今只有重新派刘牢之率北府军南下，方可遏制叛乱！”
司马元显显得甚为忧虑说道
“若是如此，则我等将陷入荆州桓玄与京口北府军双面夹击之中，自是以后，当何以自处？”
张法顺则说道
“大将军莫慌，我有一计，可缓此困境！”
“快快说来吧！”
“请将军即刻以朝廷名义下旨，调司马休之为扬州刺史，都督扬州六郡诸军事，跟前将军司马尚之内外呼应，方可节制两方势力。”
司马元显思忖片刻说道
“如此甚善！”
于是，司马休之奉朝廷诏令外镇扬州刺史。司马元显又下诏让刘牢之遣军前去平灭孙恩之乱。刘牢之获得诏书，急令六百里加急快马奔向乌程刘禹，令其火速出兵解会稽之围。
再说刘禹带着一千五百士卒驻扎在乌程以南十二里的官道上，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晃十五日过去，刘禹正在营中巡视，信使带着京口的将令来到乌程刘禹军营，刘禹得到命令，即刻全军开拔，直扑许道安贼众而去。
且说刘禹急行军五日，军队抵达钱塘城北，见钱塘城乱哄哄的，刘禹便令军士整顿之后，个个刀出鞘，弓上弦，大摇大摆地进入钱塘城，周围百姓一见此景，纷纷议论起来。刘禹也是不在意，命部众将士一个个是趾高气扬地行进，那感觉就是仿佛从不把贼众放在眼里。
入得城来之后，刘禹即刻安抚士众百姓。一时间百姓纷纷传言，北府军至不必怕贼寇进犯。当然，混在百姓里面的贼寇奸细也都纷纷将此消息上报给围攻会稽的许道安。许道安不敢怠慢，随即令人加急快马将此情形报给正在南方诸郡攻掠的孙恩。
再说刘禹在钱塘城里出具告示，令城内百姓安心。同时又收拢从会稽逃来的兵士，予以安抚。正在西陵休养的桓宝听闻刘禹至此，便带着旧部前来投奔。刘禹接见桓宝之后，才从桓宝嘴里知晓了山阴之败的缘由，不由得眉头紧皱。问道
“既然如此，会稽郡现在是何人在支撑？”
桓宝摇摇头说道
“不知。”
刘禹又问道
“谢将军可有家眷逃出？”
“亦是不知！”
刘禹随即下令喊道
“来呀！”
檀韶从廊下进来拱手施礼道
“参军请吩咐！”
“收拢的卫将军旧部，全部交由桓将军统领，命人回吴兴郡向刘牧之太守多多调集粮草器械辎重支援桓将军旧部。另派出斥候，打听谢将军家眷下落，如若发现，立刻送来见我！”
“诺！”
檀韶允命而去。桓宝也是心里暗暗惊讶，随即拱手说道
“参军，我乃败军之将，何以统帅卫将军旧部！”
刘禹则是起身来到桓宝身边，握着桓宝的手说道
“桓将军，莫要推辞。如今只有你是唯一的卫将军部众之间最有威望之人，且听闻山阴之败始末，皆是卫将军刚愎自用，不听桓将军之劝告而至。况你又是最知晓此次贼寇详细之人。你若来统领散乱士卒，则士卒自安。而我与你并肩作战，则是胜算更加多些！”
言罢，桓宝一声叹息说道
“桓某自当与参军肝胆相照！”
于是，刘禹以“为卫将军报仇”为口号，招揽会稽散乱士卒，很快便聚集五千余人，全部交由桓宝统领。一时间这些士卒同仇敌忾，个个磨刀霍霍，欲与贼寇决一死战。
一连多日过去，刘禹正在等待刘牢之所率的主力军队到达，檀韶却来禀报说，门外有一老翁和两个十几岁的孩子求见，自称是卫将军谢琰的家人。刘禹不敢怠慢，随即将三人请入院内，只见三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头发散乱，很是憔悴。刘禹问道
“尔等可真是谢将军家人？”
老翁随即跪下将会稽城危之时，如何逃跑的事情一一说了。刘禹也是不敢掉以轻心，忙令手下军士请来桓宝，辨认之下，确定老翁为谢琰的老仆人谢老四，两个十几岁的孩子乃是谢琰的第三子谢光和第四子谢晃。
刘禹便命下属好好安顿三人，桓宝对谢光和谢晃说道
“平日里，你父皆说北府军刘氏是你谢家仇人。如今你们受北府军刘禹参军的恩惠，可知你父之错？”
二位少年听完，只是不说话，默默地看着刘禹。刘禹与二人对视，却是见二人眼里并无感激，也无醒悟。只是用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一样。
刘禹随即说道
“好了，快快下去安歇吧！”
说完，军士将三人带走安置去了。
且说到了傍晚，刘牢之的亲笔书信到了，言说何无忌与刘敬宣已经亲率三万大军急速南下，现在已然过了吴郡，正朝钱塘而来，命刘禹在前方可以相机行事。
刘禹得到书信，随即决定主动出击，痛击敌军。于是找来众将商议道
“总帅已经派遣少帅和何将军统军三万南下，十日之后便可抵达钱塘，相信贼寇的细作早已知晓此事。我决定趁贼寇不备，出兵突袭会稽。”
此言一出，手下将官皆是一个个摩拳擦掌，惟有桓宝忧虑道
“将军你我加起来不过六千五百人，贼众拥兵万余。又有各地流民作为响应，此去怕是凶多吉少啊！”
檀道济则说道
“你这个老将军，是不是被贼寇给打怕了？”
言罢，檀韶则说道
“放肆。桓将军久经战阵，岂能惧怕贼寇。桓将军此言，定是有所思虑！”
说完，桓宝严肃地说道
“此次贼寇战力不同以往。”
刘禹接话道
“有何不同？”
桓宝说道
“以往贼寇作战只是凭借一腔热血，如无头苍蝇一般，遇见官军是蜂拥而上，犹如村头打架的顽皮。而此次贼寇则是横平竖直，进退有度。击鼓进军，鸣金收兵。又有号角鸣笛而顾左环右。作战颇有章法，像是有将军指挥一般。”
檀道济听闻，这才悻悻地说道
“原来如此，桓将军恕我鲁莽之罪！”
桓宝毫不在意地说道
“不知者不怪，无妨！只是我的意思是，不可轻敌。要知己知彼，方能取胜！”
刘禹听罢点点头说道
“上次听将军说贼寇竟然知晓如何截击官军退路，且计谋有度，如此这般，桓将军怎么看？”
桓宝思虑片刻说道
“参军主张突袭贼寇，此事我倒是赞同。只是要精心谋划一下方可！”
刘禹沉思片刻说道
“既然如此，我等只将其对待当年燕军一般便可！”
桓宝听罢说道
“参军怕是早就有办法了吧？”
刘禹微微一笑说道
“胡幡进来！”
只见胡幡从门外廊下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对刘禹施礼道
“参军，各位将军。在下受参军之命，乔装改扮之后，已然是将贼寇摸了一个底。确如桓将军所言，贼寇现今行军作战皆有章法。谢将军死后，会稽守军四散奔逃，贼寇渠帅许道安本可趁势夺取会稽，却偏偏只是围困会稽城。造成会稽危在旦夕的感觉，目的就是让朝廷遣军来救，进而伏击远道而来的援军，以一劳永逸的方式，剪除三吴地区的官军势力！”
桓宝听罢佩服地说道
“我就知道参军不会贸然而动！桓某多虑了！”
刘禹却是说道
“桓将军恕罪，此事未曾告知。”
桓宝则是无所谓地说道
“我征战几十年，军事机密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既然贼寇情况已然探查清楚，桓某便听从参军调遣。”
刘禹听罢点点头说道
“沈典可有消息？”
檀韶回答道
“沈典自领二百轻骑已然是朝西陵去了，怕是现在已经到了西陵。”
刘禹说道
“很好，即刻给沈典通信，让其修整之后，秘密潜入句章附近，突袭贼寇的粮草和码头船只，只要是这两样东西，全部焚毁，切记不可恋战。”
“诺！”
檀韶回答道。刘禹继续说道
“命胡幡随即率领陷阵营，吃饱喝足，带齐五天的干粮，步行强行军至会稽城以北十五里处埋伏！”
“末将领命！”
胡幡说完便转身离去。刘禹又说道
“桓将军，你即刻统率本部军马多带旌旗战鼓，一路上造饭要多造锅灶，去往西陵驻扎。一定要大张声势，待贼寇斥候聚拢之时，你即刻引军深夜向东奔赴山阴城北，在附近驻扎大营，声势也要大！”
桓宝即刻起身拱手道
“领命！”
言罢，转身而去。刘禹沉默片刻，看着桓宝远去的背影不说话。檀道济则是焦急地说道
“大哥我呢？”
刘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
“你带领五百新募士卒与剩下五百老兵与我一起全部身穿重甲，携带大盾强弩，正面对阵贼寇！”
檀道济一脸自信而又豪气地说道
“谨遵大哥军令！”
言罢，起身朝门外走去。檀韶却是看着刘禹，只见刘禹的脸上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且说众人准备完毕。便是朝着会稽进发。消息传到许道安耳朵里，许道安甚是疑惑，不知官军重点到底是哪边？于是派出斥候多方打探，探查之下，才知西陵方向军队最多，而奔会稽来的，无非是千余人而已。
思虑之下，许道安谓之左右说道
“妖贼往西陵方向，无非是虚张声势，看这朝会稽来的千余人懈怠重甲大盾，想必才是主力，此乃声东击西之计，只是未曾学到家。”
左右皆是称赞许道安明察秋毫。
再说刘禹带军行至贼寇外围十里处驻扎，也不急于进攻，只是深沟高墙停留下来观望。许道安见此情形，推定刘禹定是在等待后方援军至，于是遣军出击。
一时间几千贼寇聚拢刘禹大营周围，刘禹却不是据寨而守，而是亲自手持长刀，身穿轻甲，往往带领不过百余死士，正面冲击贼寇中军。每站必定身先士卒，一套群鬼莫近刀法，是砍得贼寇人仰马翻。
贼寇招架不住，连续多次围困刘禹营寨都是无功而返。许道安得知之后，也是一头雾水，问道前方统军将帅
“妖贼如何？”
将帅说道
“他们是见人就砍，连马也砍。每次只出百余人。那个叫刘禹的是统帅，武功了得。一套刀法，让我等信众皆是畏惧不前，若是攻击营寨，那营中妖贼则是用密集的强弓劲弩射杀我等，不得靠前！”
许道安听罢，决定亲自统兵前往。且说刘禹每每身先士卒，令手下军士个个都是热血沸腾，一个个是奋勇争先，以一当十。檀道济劝道
“大哥，下次让我去吧！你是主帅，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
刘禹哈哈大笑着打断道
“这些贼寇多是三吴地区的百姓，一个个并无多么高强的武艺，充其量也只是受过训的乡勇而已。我等军士个个皆是身经百战之士，将生死置之度外。对付此等贼寇只需见人就砍，敌众势必惧怕而四散奔逃！至于你，就一个任务，守卫好营寨便可，不准让贼人靠近半步！”
檀道济听罢，说道
“大哥放心！若是一直苍蝇飞进来，取我项上人头。”
言罢，一只苍蝇嗡嗡地飞了进来，二人看着苍蝇在营中飞舞片刻。刘禹看着檀道济不说话，檀道济则是尴尬地说道
“这肯定是军医官那边飞过来的！”
说完，刘禹哈哈大笑起来。檀道济也跟着笑了起来！
次日，许道安带着几千贼众前来，刘禹得知后，又点齐二百军士准备迎战，临走之前，让檀道济带领军士架起床弩，对准贼寇中军。待一切准备完毕，刘禹所领二百军士，是个个带着大盾出来迎战。
许道安也不废话，一声令下，贼寇前军瞬间压了上来。刘禹令军士们围城圆形阵。远远看去像一个堡垒。贼寇很快围拢过来，刘禹令军士们举起长矛刺杀贼寇，一时间，贼寇是哀嚎遍地，损失甚众。许道安见状，即刻命手下贼众推出攻城锤，准备前去冲击。
刘禹透过盾牌缝隙一看，令手下军士吹响号角。贼寇还未明白怎么回事，霎时间营寨里面的弓弩万箭齐发，一时间是箭如雨下，贼寇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哀嚎而亡。许道安被突入起来的这一幕给惊呆了，忙令推着攻城锤的喽啰加快速度，就在此时，刘禹抓住机会大喝一声
“进！”
只见那圆阵之中，盾牌侧开，二十个手持长刀的死士是如狼似虎地突袭出来，是见人就砍，径直扑向那攻城锤的贼寇。被箭雨给射懵的贼寇纷纷四散而逃，再加上这二十死士突然杀出，推动攻城锤的贼寇一个个惊惧万分，是纷纷掉头就跑。任凭许道安无论怎样呵斥，也无济于事。
正当此时，刘禹令盾牌圆阵展开成一字型，平行推进。贼寇是死走奔逃，纷纷躲避。刘禹见状，再次让军士吹响号角。檀道济将准备多时的床弩朝着瞄准已久的许道安射了过去。
巨大的箭镞在空中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一下射中许道安所坐的马车，瞬间马车四分五裂，许道安被震落在地，不省人事。
此刻，刘禹令军士丢弃大盾，拔出腰刀冲杀敌军，早已大乱的敌军是狼奔豕突，溃不成军。
刘禹令众军士大喊道
“杀！”
檀道济随即命营中军士吹响巨大的号角，一时间号角声是震天动地，响彻云霄。
远在几里之外埋伏的胡幡见状，随即带领陷阵营杀出，贼寇不知身后还有北府军，纷纷溃散。远处的贼寇见状，想要北上救援，慌乱之中撞见胡幡的三百陷阵营，即刻是混战在一起。
胡幡是与围着自己数倍于己的贼寇浴血奋战，左右冲杀。并且朝南边力顶，一时间数倍于陷阵营的贼寇竟然开始向南退却。留在陷阵营将士身后的是层层的贼寇尸体。
正在此时，早已在外围蹲守已久的檀韶接到桓宝和沈典的信鸽，带着几名军士在战场上找到刘禹，此时的刘禹满身是血，手中的冷青锋早就被血污包裹。檀韶拿出两张纸条说道
“禀参军，沈典已然焚毁句章贼寇粮草，但未烧掉战船。现在正向贸县奔袭。桓宝军已然抵达山阴城下，贼寇兵力空虚，问是否突袭山阴？”
刘禹手持长刀，大口地喘着粗气说道
“命沈典即刻回师山阴，与桓宝汇合。命桓宝突袭山阴城后，与沈典汇，再南下攻击剡县！”
“领命！”
说完，檀韶随即勒转马头奔赴战场之外的山坡上去了。
此战，许道安大败而归。刘禹收整军马，清点战场。竟然斩杀贼寇三千余人，俘虏一千余人，剩余贼寇皆是四散奔逃不计其数。己方仅仅战死七十人，受伤六十五人。
虽然此战大获全胜，兵力不足的刘禹也是甚为忧虑。贼寇虽然力弱，但人数仍然是多于己方。但到次日清晨，檀韶遣人来报，何无忌率五千先锋营已然抵达。于是，刘禹与何无忌合兵一处，趁势夺回会稽城。桓宝也传来消息，山阴城已被夺下，现正南下攻击剡县。
几日之后，刘敬宣率领主力赶到，即刻南下夺取诸暨和东阳郡，又分军一万给刘禹向东夺取句章，何无忌则率七千精兵南下接应桓宝。
此战之后，剩余贼寇抬着重伤的许道安东躲西逃，历尽千辛万苦才逃到临海，再乘船回到海岛。孙恩见北方诸郡被收复，一时间也是没了主意，只能是率领贼众退出大陆，返回海岛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