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廿二,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故渊居位置偏,阳光也不足,但正因如此房间很是阴凉。是日季鹿衔窝在故渊居里头,连晚稚也犯懒不愿出门。主仆二人一个倚在榻上,一个坐在桌子旁;一个看书看着看着睡着了,一个坐在桌子旁边打瞌睡。
直到方时梨亲自来敲门。
“卿卿,有事找你,出来。”
二人被惊醒,赶紧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阿娘,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季鹿衔一边问着一边踏出房门,一抬头只看见满院子的丫鬟站着,搞得跟她要选秀女似的。
“之前在耀清事情不多,晚稚一个服侍你也足够了。如今回了临春,晚稚一个怕是做不过来。娘做了个主,将晚稚提为一等丫鬟,其他的你来挑。”
季鹿衔颔首,这些丫头大多是季家或方家的家生子,值得信任的。她们头低着,只有后排一个小丫鬟不肯安安稳稳低着头,非得偷偷抬一点点头来看看这个将军府大姑娘。季鹿衔随意指了两个,最后才点了那个小丫鬟。听到自己被季鹿衔选中时,是肉眼可见的高兴。
剩下的丫鬟随方时梨走了,只留季鹿衔和那三个新丫头。方时梨很信任季鹿衔的驭人之术,在耀清时,她便管着一小支三百人的队伍,且都十分忠心于她,只是旁人不知道罢了。那年耀清来了位仙风道骨的老头,与季鹿衔很是投缘,那老头雕了枚玉佩送给她,上边写着卿字,又雕了一头鹿。季鹿衔很是欢喜,便宣布除了她和她父母兄长,只有见到此玉佩,才能调动那三百精兵。
季鹿衔坐在桌子旁,那三个丫头低着头站在她面前。
“我规矩没这么多,以后别总是低头了。都抬起头来,说说你们叫什么,若是没有名字我便赐名。”
闻言那三位都抬起了头,均是十分清秀的小姑娘。
“大姑娘,我们都是季家的家生子,我们想过了,既然如今是大姑娘的人了,自然是希望大姑娘赐名的。”
“嗯。”季鹿衔点点头,“这样吧,你们三个分别叫迎春,半夏,忍冬,如何?”
见她们三个应下了,便让晚稚带着她们三个下去安排事宜了。季鹿衔用手臂支着头,翻着阿娘给她的三分卖身契,翻到一个刚刚被赐名为迎春的,正是那偷看她的小丫鬟。这小丫鬟虽说是季家本家的家生子,但她的娘却是季鹿衔的祖母——庄老夫人身边服侍的。庄家和季家一样,祖上本家不在临春,而在临春旁一个叫宛州的地方,且在当地庄家也算是个大家。宛州与临春接壤,风俗文化相近,借着这一便利,宛州也不过仅次于临春罢了。
庄老夫人育有二男一女,是为季鹿衔的大伯和小姑;庄老夫人的兄长育有二女,大表姑去了宁慈庵当了尼姑,二表姑庄尔音则有一子一女:表哥庄繁与表妹庄挽池。
晚稚安排了半夏去小厨房帮季鹿衔拿一碗牛乳冰酪,又领着迎春和忍冬整理小库房。路上迎春一直四处看看,很是好奇。晚稚只当她刚来故渊居活泼了些。
“晚稚姐姐,咱们姑娘长得可真好看。”迎春收回目光和晚稚说道。
忍冬掩嘴笑了笑:“这是自然,奴婢见姑娘第一眼就收不回来了。虽说姑娘才十四五,却像个仙女儿似的。”
晚稚没有回话,只听迎春又说:“奴婢之前在季府的时候,就常常听表小姐说想来看看姑娘。”
季鹿衔搅着牛乳冰酪,觉得今天这碗冰酪牛乳还不够。旁边站着晚稚重复刚刚迎春和忍冬的对话。
“季府的表小姐?”季鹿衔想了片刻,“是我那表妹吧。前几年季家庄家一道去了耀清,我记得她也去了。她似乎是叫……庄挽池,她还有个兄长,叫庄繁。她说要来看我?我看是她想接近季弛。”
季鹿衔语气并不客气,这也是事出有因。
两年前他们一家还在耀清的时候,季家大房三房和庄家的二表姑一同去了耀清,说是看望;也是他们,比京城的人更早地带来了谢绍夫妇去世的消息。
那庄繁,是个放荡的。庄尔音本想叫他去和季鹿衔多认识认识,若是早日定下姻亲,到时候等将军府回京了,也能给庄繁谋个职位;可庄繁并不这么想。他作为庄家长子,家里人又宠着,在宛州又是横行霸道,没人敢驳他面子,不过是一个耀清的野丫头,可入不得他的眼,他所想的,可是临春的高门女子。季鹿衔长得虽是好看了点,可实在是配不上他。
于是,庄尔音又打起了季弛的主意。庄挽池生得不算漂亮,胜在家世还不错,在宛州求娶的人也不少。她也是个眼高手低的,只不过比庄繁还有些远见。庄尔音与她说道了几句,就决定和季弛套近乎了。
但也得亏季弛是个榆木脑袋,再加上季鹿衔知道他们一家要做的事,百般阻挠,才没在耀清定下亲。如今迎春故意在自己面前提起庄挽池,看来她们见季鹿衔一家回京,也开始有新的打算了。
这不,正是次日,宛州传来消息,庄老夫人带着季家三房季弗珺并着庄尔音一家来临春了。
季弗珺的夫家是宛州知州,作为季弛和季鹿衔的亲姑姑,自然和庄尔音不同。此番来京,只带了嫡女赵澜枫,也是有意在临春寻门亲事。赵澜枫在宛州季家排行第三,家里人都称一声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