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府与皇宫并不远,绕过主街,再走两个巷子就是季府所在的康仁巷。康仁巷基本上是皇帝赐的新宅子,巷子里的大都是位极人臣的官员,因此平素拜访的人自然也不少。正巧,季鹿衔与谢祯骑着两匹马回府时,就在路上碰到了太史令言岸来拜访康仁巷中住着的首辅大人薛堪。三人相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谁也没有多言与多想,骑马二人便从首辅府前经过了。
待言岸回府,言子昭正巧从沈寻菁那儿回来,在门口一照面,言子昭便问她父亲:“父亲这是去哪儿了?”
“去了趟康仁巷。”说罢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你最近时常与沈姑娘见面吗?”
“刚从寻菁那儿回来。怎么了,父亲?”
“没什么。”言岸与女儿一同踏入家门,“只是方才在康仁巷,遇到了谢侯爷与季家那姑娘一同策马回府。”
言子昭听闻站定,转身向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朝后面说:“父亲,我想起来有东西落在寻菁那儿了!”
言岸看着她跑远的身影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府内。
这边厢季鹿衔与谢祯也一同进了季府。季威不在前厅,倒是方时梨和季弛在等着她。只是,它看了看她娘和她兄长的神情,又像是季弛做错了什么似的。
她哥不会去喝花酒了吧!这罪可比她的过错大多了,没准跟着她娘一起训季弛还能让她娘忘记她溜出去喝酒的事情,真是天助我也。季鹿衔想到此处,不由得在脸上浮现出笑容。谢祯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觉得莫名其妙,难道她在期待方时梨打她?那他可要换个追求方式了。
方时梨一看到季鹿衔就气不打一处来,又看到她还笑眯眯的毫无悔过之意,更是勃然大怒。
“季弛,季鹿衔,你们两个给我跪下!”
季鹿衔什么都不怕,就怕她娘发火,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再熟练不过:“阿娘,不知兄长做错了什么事惹得您如此生气,鹿衔一定替您好好教训他!”
方时梨轻哼一声:“季鹿衔,先不管你今天去干了什么。先前侯爷来宣旨时,晚稚说你去逛街了;进宫前你又说你不小心走远了,这听起来到是不矛盾。可刚刚你的好兄长告诉我,是他叫你出去喝酒,让我不要怪你。你说,你娘我是信你的话,还是信你兄长的?”
季弛,你可真够意思的。季鹿衔眼睛一瞥坐在一旁的谢祯,见他旁若无人地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茶,还道了声谢,惹得那婢女红着脸就慌忙下去了,暗暗道了声红颜祸水,就赶忙示意谢祯救她;却见他一脸疑惑地回看过来,仿佛一切事情与他无关。确实是无关的,可是他也答应了她要救她啊。
季弛和季鹿衔没有再说话,只听方时梨说:“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你们干了什么、心里在想什么,自己去领家法吧。季鹿衔,若是再被我抓到及笄前偷着去喝酒,就不止是家法这么简单了。回去吧。”
方将军一甩手就走了出去,只留下跪着的季氏兄妹和喝着茶的谢祯。
不赘多言,季鹿衔为了补偿季弛,就替他挨了家法,二十个板子打在她身上,就算方时梨不禁她足,她也得在床上待个七八天。
第四天夜里时,季鹿衔正要吹灯准备上床趴着,却听见窗外传来一声“猫叫”,但是这“猫”着实过于蹩脚,她一听就知道是人叫的。
她支起窗,只见一个人头出现在她眼前,正是那定远侯爷。
“原来侯爷是猫妖变的,怪不得惹京中女子皆倾倒于你,原来是妖术。”她倚在窗边,手撑着脑袋,看着面前这个夜袭将军府的小猫,“小野猫白天不来,非在大晚上敲我窗,不怕我叫人啊?”
今夜天气很好,月亮挂在天上,没有一丝云朵遮挡,月光直愣愣地倾泻下来,皎皎月光照在季鹿衔的身上,映得她的眼睛闪闪发光,盛满了月色。
“我这猫妖还没施过法呢,你要不要试试?”初春的白天有暖意了,可太阳下山一入夜,凉飕飕的寒意就又席卷而来了,一阵风吹过来惹得他打了个冷战,谢祯拍了拍窗,“冷死了,快让我进去。”
“谢侯爷夜闯女子闺阁,不知传出去之后世人会怎么想。”季鹿衔一边说着,身子却让开了。这谢侯爷功夫果然不错,他从窗外跳进来没发出一点声音,但是却不小心把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给带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门外传进来晚稚的声音:“姑娘怎么了?”
季鹿衔瞪了一眼谢祯,对外头回答道:“无事,东西不小心掉地上了,你去歇息吧。”
门外晚稚应了便走了,她便转过身看谢祯,只见他早已如同在自己家一般坐在软榻上了,见他闲适的样子,还真的挺好看的。她也想坐下,走到一半又想起自己受了伤,坐下去又要嗷嗷叫一番,又停住了。而谢祯看到她走了几步又停住,不禁失了笑。
“还疼呢?”
“不关你的事。”说起来她还没找他算账呢,说好的救她,就是这二十板子吗?她气不打一处来,问道,“大晚上的来干嘛?”
谢祯仿佛无视她的怒气,从怀里拿出一瓶子:“家里库房找了好久,专治你这种板子伤,特意拿来给你。还在生我的气啊?”
“怎么了?还要我谢你啊?这是你欠我的。”她接过瓶子打开闻了闻,“怎么侯府还有专治板子伤的药,原来侯爷也不像外头说的这么善良。”
“我爹放的。对了,忘了正事。”他顿了顿,“过几天三月初五,晋阳郡主生辰宴,相必你也是要去的。你,当心点。”
“当心点?怎么,郡主还要吃了我不成?”
确实是要吃了她。晋阳郡主其实有点秘辛,便是有磨镜之好。季鹿衔长得一顶一的好看,到时候一打扮入了郡主的眼,他哭还来不及。他可不想还没追到手的小朋友被别人抢走。但是他又不能明说,只有支支吾吾让季鹿衔不要打扮得太扎眼。说完,他就跳窗离开了。
季鹿衔拿着手里的药瓶凝视了片刻,不知在想什么。她走到窗边,看着谢祯离开的方向,过了片刻关了窗,吹了灯,便上床趴着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