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唐大人……”
双方杀机悄无声息地碰撞，潘武庆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依然恭谨地说道。
“当时王大人带兵围剿那帮要犯，结果却惨遭贼人杀害，三百士卒也被杀散了……是下官趁乱从王大人尸身上抢回虎符，然后召集兵勇杀了个回马枪，没想到有了大发现！”
正当潘武庆喋喋不休地说话时，黑衣儒生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手中还沾染着血迹的虎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在派人搜查反贼的时候，在一户人家的地窖里发现了一处地道，就派人去追……果不其然，才追了不到半里就发现了这家伙！”
说完，潘武庆在姜鸣杨吃人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走到赵百骑司的身旁，亲手将他推到儒生跟前。
“呸！你们才是一帮反贼！”
心知自己已是死路一条，赵百骑司反倒没有了心理辅导，张口怒骂道。
“想杀我就快点动手，爷爷我没什么好说的！”
向来都被人恭敬对待，什么时候受过这鸟气？儒生顿时神色一冷，唰地一挥羽扇，一根铁羽飞射出去，瞬间刺穿了赵百骑司的膝盖，切断了那里的肌肉、血管、软组织和骨头。
赵百骑司闷哼一声跪倒下去，伤口磕在石砖地板上时更是神色狰狞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依然紧咬牙关，没有喊出声来。
“是条汉子……”
儒生轻挥羽扇，淡淡地笑道，随后又走向赵百骑司，小心地避开地上蔓延的鲜血，一手借羽扇上的铁翎拍了拍赵百骑司汗津津的脸庞，在对方吃人的眼神中，平静地说道。
“不过，你们南隋的人，应该懂礼貌……
见到我们，要学会跪下来说话。”
言罢，儒生手下猛地用力，根根冰冷的铁翎无情地划过赵百骑司的脸庞，深可见骨的伤痕瞬间溢满了鲜血，混合着豆大的汗珠汩汩流下，染红了他的衣襟。
看到这一幕，尚云飞和姜世桹死死地挡在姜鸣杨的身前，尚云飞更是掐住了姜鸣杨的手腕，竭力稳住他即将暴走的力量，好歹没有让儒生看出问题来。
“无耻……狗贼！”
赵百骑司喘着粗气，艰难地开口骂道，额边青筋根根分明，血水从下巴杂乱的胡须上滴答落下。
这时，儒生却突然眼前一亮，抬手将赵百骑司挂在腰上的令牌扯了下来，在手中细细端详。
不过看了两眼，儒生便能确定，这是真的飞羽府腰牌，还是个百骑司，算是一条不小的鱼了。
“果然是飞羽府的老鼠……”
儒生微微点头，淡淡地说道，似乎一切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心中也放下了对潘武庆的一丝猜疑与杀机。
“潘大人，你此番为朝廷夺回虎符，拿下要犯，功劳不小，日后我自会向户部尚书大人为你美言几句……”
将飞羽府腰牌收入怀中，儒生脸上的笑容也儒雅随和了起来，还一边对潘武庆说道。
“唐大人过誉了！在下不过尽了些微末之功，实在不足挂齿……”
潘武庆虽然高兴地想跳起来，但感受到背后几人利剑般的目光在自己的后背刻了个大大的“死”字，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躬身说道。
儒生没有理会潘武庆的自谦，而是回到赵百骑司的面前，用羽扇托起了他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
“那么，告诉我，你们飞羽府的人把那位‘天人’带到哪里去了？”
儒生盯着这铁血硬汉浑浊的双眼，语气不带感情地问道。
“哼，我们的任务就是……带他回京，你猜会，去哪里？”
丝毫不惧儒生蛇蝎般的目光，赵百骑司艰难地咧嘴一笑，反倒满脸鄙夷地问道。
接下来，在潘武庆紧张的目光下，儒生并没有再问其他的问题，而是死死地盯着这位飞羽府的百骑司，想从他的眼中看出破绽来。
赵百骑司也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尽管大量的失血已经让他不时地感到眩晕。
不过三分钟后，儒生突然抬头起身，面无表情地将羽扇往前一推，在赵百骑司毫无意义的“嗬嗬”声中，缓缓地抽出羽扇，任由对方直挺挺地摔在石砖地面上，宛如一条搁浅的鱼，只是徒劳地大口吸气。
羽扇轻轻垂下，鲜血沿着铁翎滴落，一点一滴地染红了地面。
儒生目光如电，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潘武庆被吓得跌坐在地，一股骚味从他胯下传来……后面那几个士卒也纷纷垂头，似乎不敢与他对视，其中一个年轻人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小不忍则乱大谋，小不忍则乱大谋……”
姜世桹不忍心地闭上眼，轻轻摇头，同时嘴里念念有词，这话主要是说给自己身旁的姜鸣杨听的，这家伙浑身颤抖的幅度已经肉眼可见了，感受到儒生审视的目光，姜世桹生怕他会被人看出破绽来。
还好，幸运女神总是眷顾着他。
儒生抬脚跨过赵百骑司的尸体，在路过潘武庆身边的时候，将手中虎符扔到了他身上，看着这个孬种，眼中闪过一抹不屑，淡然地说道。
“潘大人，接下来由你带兵处理牟县事务，把首尾都收拾干净，小生再带铁卫去追杀那帮老鼠了……”
潘武庆如获至宝地拿起虎符，颤巍巍地爬起来，同时还小心翼翼地问道：“唐大人，不知下官需不需要派人彻查牟县周边？”
“无须如此，我带着铁卫直接去沂水截杀便可。”
儒生一甩羽扇，血珠飞溅，染红了墙面，随后又轻挥已经重新变得光洁如新的羽扇，一脸冷笑地说道。
“孙猴子再厉害，也飞不出五指山！”
……
黑夜褪去，火红的朝阳露出了头。
在儒生带铁卫离开后，潘武庆便开了城门，以安抚乡民的名义带着姜世桹一行人出了城。
让姜世桹没想到的是，儒生虽然没有从赵百骑司口中问出什么，居然还是靠着自行脑补，笃定他们会在逃出生天后走沂水快速南下……
不过，好歹也没有让赵百骑司的牺牲失去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