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画室出来，他们回到餐桌前吃东西，蒋丰走上来。
“姜总，汤总，那辆车已经开走了，但之前闹事的那个女人却留了下来，就坐在门口，赖着不肯走。”
姜逸飞连头都不抬：“轰走！你不会连这个都要我教你吧？”
蒋丰犹豫，没有马上答应，目光却转向汤少臣。
汤少臣轻“咳”一声：“阿逸，你先吃，我出去一下。”
姜逸飞对他老好人的脾气嗤之以鼻：“我先申明，你要是管闲事，可别把麻烦给我带回来。”
汤少臣和蒋丰出得厅来，两人没有立即下楼，而是站在楼梯口。
汤少臣问：“怎么回事？”
蒋丰面露为难：“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汤总，你最好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汤少臣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到底怎么回事？”
蒋丰依然在坚持：“你还是去看看吧。”
最后，汤少臣只得来到大门口，老远就看见靠坐在铁门栏边的苏曲，她膝盖上放了一叠纸，低头正在画着什么。
在她的周围，散落了一地已画好的素描，汤少臣走过去，随意捡起一张看，愣住了。
再看向别处，十几张纸上，画的都是同样的一个人。
虽只有七八分相似的外貌，却有着十分的神韵。
阿逸，她画的是阿逸。
汤少臣终于明白蒋丰刚才为啥一副拼命憋着要说不敢说的原因了。
这场景，分明就给人一种有女人上门来散发传单抓情郎的感觉。
他突然有点后悔刚才没拉着阿逸一起出来了。
苏曲听到动静，站起来，许是坐得太久，她腿有点麻，恍惚间差点站不稳。
她记得汤少臣，
“汤总，你好。”
汤少臣见她脸上一片平静，没有了之前癫狂的模样，心想，这回总可以好好说话了吧？
他道：“我还没问，你到底是谁？”
苏曲急忙道：“苏曲，汤总，我叫苏曲。苏州的苏，唱歌的那个曲。”
她站得很直，正式地介绍自己。
汤少臣见她突然一脸严肃，不知道为何，觉得有些好笑。待看到地上的画时，面色又沉思起来，直言道：“苏小姐，如果你要找的是乔烨，很抱歉，这里确实没有这个人。”
谁知苏曲听了，却是摇摇头：“不，我不找乔烨。”
汤少臣愕然：“那你刚才不是说……”
“我找的是他，”不等他说完，苏曲飞快地从地上抓起一张画，指着画中人道，“汤总，这个人你总该认识吧？”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汤少臣，不给他否认的机会：“你认识的，对不对？”
汤少臣干咳一声，他毕竟不擅长撒谎：“那个……苏小姐，你刚才口口声声说要找乔烨，现在又说找的是这画上的人，能告诉我，你到底要找谁吗？”
“他以前叫乔烨的，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了。”
这叫什么话？汤少臣再次觉得面前这女人脑子有毛病，只是，她是如何认识阿逸的？看她刚才画画，笔力虽然差了点，却是一蹴而成，如果不是对画中人非常的熟悉，是不可能做到的。
他想了想，索性直接问道：“苏小姐，你能告诉我你和画上的人是什么关系吗？你为什么一定要找他？”
苏曲听了，眼眸忽地暗淡下来。
这句话，这些年，无数她求助过的人问她，直到今日，她依然很难跟别人定义她和乔烨的关系。
家人？
警察说了，你们之间没有血缘，法律上也没有任何关系，不能算是亲人。
朋友？
可他们由同一个人抚养长大，那些年一起生活，一起闹，一起笑……岂是“朋友”两字就可以概括的？
短暂的静默后，她选择了一个自认为不远不近的关系。
“男朋友。”
汤少臣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怔住了。
“据我所知，我认识的那个人，他目前没有女朋友。”
“苏小姐，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有很多，你应该是认错人了。”
苏曲却仿佛没有听到他后面那句，只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在里面的，对不对？”
“苏小姐，我说了，你认错人了。”
她仍是自顾自地重复着：“他在里面的，对不对？”
汤少臣觉得跟她无法沟通了，这女人，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
他转身想走，再呆下去，他感到自己都会变成个傻子。
还是让蒋丰来把人赶走算了。
恰在这时，一辆红色的跑车从小道驶过来，车开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眼前。
“嘎！”
车子轮胎和地面剧烈的摩擦声。
车很嚣张地横停在路中间，车门“砰”地打开，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冷着脸走下来，她长得很艳，脾气也很爆。
她径直走到苏曲面前，盯着她看了又看，苏曲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低头轻叫了声：“师姐。”
红衣女子憋着的怒气到底没忍住，咬牙骂道：“苏曲，你又发什么神经？我说过多少次了，乔烨他死了，死了……”
“师姐！”苏曲原本低着的头抬起来，她脸色苍白得可怕，固执又倔强，“不要再说了，他没有……他没有，他还活着。”
凄凉地叫声，仿若一把锤子砸在红衣女子的心头，她满腔的怒火忽然间就泄了气，她深吸一口气，哼一声，没有再骂。
她去拉她，尽量把声音放缓：“阿曲，别闹了，我们回去。”
“不，师姐，他在里面，就在里面，我看见了，你信我。”
红衣女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要上来了：“苏曲，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还有个人样吗？你是不是又忘了吃药？”
“算我求你，你放过自己，也放过我，行不行？”
汤少臣驻足听到她们的对话，心想，原来还真的有病啊。
“是啊，快带她回去吧，有病就要吃药，她赖在这里很久了。”
两个僵持着的人听了，同时转身，四只眼睛齐刷刷瞪向他，苏曲还没开口，红衣女子率先炸毛：“你说什么呢？谁有病？你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
“不会说话就闭上嘴，谁让你开口了！”
汤少臣好心相劝，却莫名其妙地被劈头盖脸一通骂，好在他涵养好，只叹自己今天倒霉遇见了两个疯女人，耸耸肩，也不争辩，转身就走。
惹不起，他还躲得起。
这时，大门却自动打开了，一辆黑色的车子驶出来，却被横在路边的红色跑车挡住了去路。
喇叭声响，蒋丰从驾驶座上探出头来：“汤总，你好。你知道这是谁的车？怎么停在这里了？”
汤少臣只得回头看向红衣女子：“这位小姐？”
红衣女子忿忿瞪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拿着钥匙往自己的车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