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晨,还是和往常一样,天空透着秋日里特有的明朗,一片片云彩带着沁入人心的力量,一切还是如往常一般美好,如果没有那急急叩响的门声,没有趁着门声进入的两幅面容,或许凉如还是如往常一般做着最甜美的梦。
沉着、冷静,间隔均匀的敲门声吵醒了正在沉睡着的凉如,她耷拉着鞋,穿着一件随便的家居服,揉着迷蒙的眼打开了门,她以为是付前忘记文件在家中途回来了,却也仅仅只是以为,生活不会因为这种以为而改变些许它既有的轨迹。
“您好,请问您是哪位?”看着门口出现的两张陌生的脸,凉如诧异到了极点,她从没见过这两个女人,一位年龄大概有六十多岁,面色沉稳,一位显然要年轻许多,大概三十多岁,面容精致,但不论年龄大小都给人同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以她对付前的了解,似乎他身边也没有这两号人,所以她理所当然的以为这两个女人是走错门了,“您好,你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凉如尽可能显得礼貌而温和。
面对外人,凉如永远都是最温和的态度,只有亲近的人才可以看到她灵动而自然的一面,与其说这是一种生存智慧,还不如说这是凉如自小的成长环境带给她的一种自我防御机制。
凉如的家族世代为医,爸妈都在县城医院上班,每天的工作都很忙,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凉如,所以凉如从生下来几个月之后就被接到乡下的奶奶家,和爷奶一起生活。打小离开父母陪护的凉如虽然也一直得着爷奶的疼爱,但这种隔代的情感使她打小就异常敏感,她害怕看见爷奶失望的眼神、害怕成为负累,所以她一直是家人眼中听话而乖巧的孩子,在其他孩子玩游戏、谈恋爱的时候她不是陪爷爷钻在成堆的医疗书籍中,就是埋首在试卷、书籍里,她以优异的成绩考取本省有名的大学,又以优异的成绩获得了优秀毕业生的称号,她的人生一直就是他人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她乖巧的外表下有一颗坚韧而渴望自由的心。
在遇到宋义之后,她闹腾的天性更是被完全释放,但这种释放也仅仅只能在熟悉的同龄人面前而已,一旦面对年长的陌生人,她立马又会裹上温顺的外衣。
“你是凉如?”那位老妇人开口了,语气里充满疏离和冷漠。
“是的,伯母您认识我”?凉如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我是付前的母亲”,老妇人不顾凉如的惊讶,径直越过她走进屋里,“我听说,阿前因为你受了伤”,带着不知可否的语气,仿佛凉如犯下了滔天大罪一般。
“是的,那天付前为了救我被歹徒刺伤了,不过您放心,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他现在正在公司,我打电话让他立马回来”,凉如带着温顺的口气说完,才拿出电话准备打给付前,但手机却被付母拿了过去。
“不用了,他正在上班我不希望打扰到他”,付母的话冰冷的就像是事先录下的单独的句子,语言工整而不带情感。
“我知道他已经康复了,所以我们过来并不是为了见他,而是见你”,那名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沉默的年轻女人开口了,语气里多了一点柔和的气息,使得凉如破天荒的对她故作娴熟的姿态没那么反感。
那名年轻的女人继续说,“我是付前的大姐,我们家付钱呢也已经32岁,确实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我们也一直替他着急,所以前些年就一直替他物色合适的姑娘,乔安和我们家是世交,她和阿前也是打小一块长大的,年龄、家族、相貌各方面都再匹配不过,所以我们两家族也几乎是默认了他们两的亲事,原本就准备今年元旦就放出他们订婚的消息,但是,最近却听到些微言碎语,说是阿前和一个叫凉如的姑娘走得很近,所以我们特地来看看”,一席话将来意交代的清清楚楚。
凉如在听到这段话时,心里咯噔一下,跌到了谷底,她早就应该想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这些天一直和付前呆在一块肯定会被八卦杂志捕捉到,她早就应该考虑到自己与付前巨大的身世只差会迎来各种猜测和反对,不过恋爱中的女人的智商为负这点连凉如都没能逃脱,尽管她一直是学校里的优秀学生,从小到大获得过无数奖项,有着突破110的智商,但作为感情中的小白,当这些电视剧中才出现的情节被突然摆在面前时,她慌乱得不知如何作答,她只能感激的看着付前的大姐,她感激她在形容自己与付前的关系时,贴心地用了个“走得很近“而不是媒体上渲染的凉如攀上付前这样诋毁性的字眼。
“我……我不知道他们会结婚,我以为……”。
“你以为,阿前只是在跟乔安玩玩吗”?付前的妈妈语气中带着愤怒,显然她认为凉如和付前的报道损毁了付氏企业的名声,仿佛和这样一个身份平常的女人扯上关系就是对家族的而一种侮辱。
“伯母,阿前的新闻报道中也不乏各种花边新闻,所以,我觉得我之前的那种猜测也并不是没有事实根据,当然,他跟谁玩,怎么玩,这我不在乎,只要是付前亲口对我说他是在和玩我,那我就主动退出”,
凉如态度坚硬起来,她本质里就有着冷漠而坚硬的部分,只不过对于分不清敌友的陌生人,她总习惯性的将自己柔软化,现在既然已经弄清楚敌友,那她就拿出该有的姿态严阵以待。
“你既然这么跟我说话,长幼有序的规矩都不懂吗?”老夫人明显被气到了,她提高声贝,像一只涨满气的刺猬,紧紧的盯着猎物。
“长幼有序的前提是各有规矩,既然您没有一个为长者该有的姿态,我又何必守着死规矩呢。今天您要说的话已经说过,我累了请自便。”凉如冷漠的说完就自顾自地转身回房了。
留在客厅的付前母亲气极而一时没反应过来,付前大姐则是一脸惊诧的表情,对于这位在家里说一不二的母亲,今天竟然被人硬生生的呛在门外,果真是奇事。
付母尴尬的站在门外,像今天这般如此不收人待见于她而言还是生平第一次,就在她气急败坏时,付大姐走过来安抚她坐下,然后看着紧逼的卧室房门,神情严肃的走了过去。
“凉小姐,其实正如你说那样,阿前对你一直都很真心,而且是前所未有的真心,所以这才引起了我妈的关注,此前一段时间阿前没有联系你,你是不是感觉很奇怪,其实是因为我妈给他下了通牒要他必须和你撇清关系”。
“为什么”?一直不说话的凉如听到这里不禁问出声。
“方中庆你应该熟悉吧,但是此前方中庆因为一些事情对你产生误解所以公开表露对你的不喜,而阿前那时候则因为这件事和方中庆产生不小嫌隙,其实那时候,海图集团和嘉城集团正准备合作一个巨大的项目,就因为公司双方老总的个人恩怨而影响了整个项目的合作,这件事传到了我妈的耳边,我妈自然就对你没有什么好感,所以那时候我妈就警告阿琴要他必须斩断和你的关系,不然她就会动用各方面势力让你在记者行业混不下去,那时候你才刚刚在这一行业崭露头角,如果就被打压,那你肯定一辈子别想做出成绩,所以阿前为了护你才没有联系你,后来他有误会了你和宋义的关系,就一直在生闷气更不会找你了,直到后来发现自己误会了你和宋义,直到瑞士之行发现他实在忘不了你,所以这才不管不顾的再次回到你身边”。
“是我不好,是我误会他了”。
“如果你真的赶到抱歉那就请离开他”。
“为什么,难道你也觉得爱情真的就无足轻重吗”?
“如果你爱她就请为他考虑考虑,海图集团虽然表面风光无限但是这都是依靠家族联姻才一步步壮大起来,乔安是里建工业老总的大小姐,如果阿前和乔安结合这对于两个家族来说都是最有利的事。你好好想想吧”,付蓉说完转身轻轻离开房间。
“是不是对于你们来说,钱财才是最重要的”,在付蓉关上房门的前一秒凉如面无表情的问出口。
“我不知道,但是老实说,我羡慕你们可以毫无顾忌去爱的勇气”,付蓉看了一眼静默的凉如轻轻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