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婷是张筱见过变化最大的女孩子。
初中的时候,她和张筱一个班,两人从小学就是同学,一起学习了九年,感情十分深厚。那时候在张筱眼中,邹婷勤奋、刻苦,很有上进心。中考过后,她去了三高。三高虽然也不错,但是毕竟没有一高那样优越的师资力量和严格的制度管辖。
邹婷在星期六的晚上坐18路公交车来看张筱,她的头发已经染成了米黄色,一身奇装异服,还化了淡淡的妆。张筱始料未及。
“嗨,小筱,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啊?”邹婷一见到张筱就激动地扑了过来。
“额……”张筱怕扫了她的兴,赶忙说“当然了。”
邹婷满脸的欣喜,拉着张筱问长问短。
张筱领着邹婷去学校旁边的小吃店吃东西,才知道她已经有了男朋友。张筱柔声地说:“婷婷,你谈恋爱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一定要把握好度。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定要兼顾自己的学习。我们都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不要忘了爸爸妈妈的辛劳和期望。”
邹婷的脸色变了,她似乎有点后悔自己的行为,“你说的对,我最近学习的确挺心不在焉的,或者说是根本没有学进去。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的,你也别太担心了。你可以和你喜欢的人一起学习啊,相互促进,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张筱双手摊开,满脸可爱。
“噗,”邹婷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刚才还在批评我呢,这会儿又来安慰我了。”
“事已至此,随遇而安。”张筱嘲邹婷吐了吐舌头。
“有你这个朋友真好,多希望你还在我身边。”邹婷默然。
“我也挺庆幸自己认识你的。你以前、现在、永远是我的好朋友!”
“好!”邹婷郑重的点头。
那一天晚上,某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久久难以进入梦乡,这个人就是邹婷。她想到了自己复杂的家庭,想到了自己跌宕起伏的成绩,也想到了和张筱发生的点点滴滴。
几天后,张筱收到邹婷的一封信:
小筱,上次见到你之后我想了很多。明明那么近的距离,为啥却感觉心在渐行渐远了。不知为何,想到你会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并不是悲伤过度,就是有一种心灵空虚的痛。
太远了。那段你时刻在身边,不离不弃的日子,已经抓不住了。虽也有通话,但那种迷茫却得不到解脱、终日的单调、日复一日的把心折磨,没你在,我貌似学会了自虐呢。总把事情想得复杂,把生活弄得痛苦不堪,今天操心这个,明天操心那个,真的好累呢。
明年就高三了,不知是该心慌,还是该悲戚。听着老师的唠叨不休,孔子的胡言乱语,脑子里就一团浆糊。蒙蒙傻傻的,不知所云。
月考刚完,成绩还没批下来,老师又在东拉西扯了。说期中快到了丫,高考快来了丫,我擦,这话都说了快两年了,还在耳边叨叨,弄得人头昏脑涨的,跟个活死人似得。一天就不知干了啥,等到想起来要努力时,人已经在床上了。啊,这高中是什么日子啊,跟受刑似得,不是虐心,就是等待秋后处斩。
你不在,没人监管我,没人保护我。我上天入地地闯祸,然后无感无痛的受批。谈了个恋爱跟打仗一样,天天在乎他的一举一动。嗯,我的高中真是血腥!没人像你一样,默默地陪着我,也没人像你一样,那么懂我。同桌很好,听话活泼,但也会有小矛盾小吵闹;室友很好,贴心团结,但也会有小挖苦小伤人。总是会有那么几句,不经意说出,却真的让人心伤的话语。没有你在,我日渐变得陌生、残忍,不再像我自己,像一株野草,疯长,然后,颓废。
我输给了生活,也输给了自己。当曾经的初中好友只打一声招呼便擦肩而过,当今日的无奈迷茫代替了往日的简单快乐,当如今面对人心小心翼翼已取代曾经的畅所欲言,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为什么想到你,所有高中的痛苦都会席卷而来,是真的心无所依了吗?还是太怀念你往日与我的快乐,对我的包容?
好想,好想,好想你。
好喧闹的教室,好寂寞的自己。有人需要我,我便像个宝;无人需要我,我就只能一个人独自勉强的告诫自己,要快乐,要幸福。这样的生活,为何你不在?
还有,抱歉,这星期我得回家。呵,我的月考考砸了,回家得听妈妈教诲。认认真真的作一反思,反思我的高中为何如流水般走过,就连一丝痕迹也无。
如果见面,又何去何从?你,终会走远;我,也终离开。这样的你我还能要多久才会成长?曾经,是否终会远去?但我,还是,想你。
友?邹婷
邹婷用了一张很漂亮的信纸把这些内容包装起来,像是在包装她那颗敏感脆弱而不为外人所知的心。她的字还是那种小巧玲珑的,只不过字里行间流露出舞动和跳跃,再没有根要深深的埋入泥土的踏实感了。
张筱感到很难过,她想到初中时朴素的邹婷,又不自觉的将她的过去同现在对比。在这二者的反复涌现中,张筱不忍心再说些什么。她也想到了自己在火箭班接二连三的考试失败,想到了老师和同学看她的目光,想到了爱自己的人和自己爱的人。
这样比起来,我又能比她好多少呢?我们在上帝面前只不过是同一类人罢了,我们都是被遗弃的孩子。张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显得孤寂了,在这个班里,根本没有人能够真正的理解她,此刻她和邹婷的心靠的格外近。